打印

[生活情感] 【小绵羊的春天】

0
借楼排版

                第五章

  「田丽、田骏,快过来。这是谢叔叔、谢婶婶,还有他们的儿子谢龙恩,今
天开始就住在我们家隔壁,你们以后要好好照顾小恩,知道吗?」田庆哲仔细交
代一对儿女。

  「好!」相貌神似的两姊弟异口同声,高兴的答应。

  林美贤拉着田丽和田骏软软的小于说:「子君,他们好漂亮!」

  「别被妳看到的外表所蒙骗,他们俩可是小天使与大恶魔的中和体,累煞了
我和庆哲。」身为孩子的母亲,陈子君实话实说。

  这种场面就属田骏最兴奋,拉着谢龙恩的小手频频摇晃。「好棒喔!我叫田
骏,姊姊叫田丽,以后我们就可以每天一起玩了,明天再找我的好朋友小力让你
认识。走,我们先到游戏室去,今天妈妈为你准备了好多东西,有吃的,有任天
堂可以玩,还有一只和我们一样大的史努比要给你喔,是不是啊,姊姊!」

  「嗯。」田丽笑呵呵地点头,她第一眼就喜欢这个看起来有些忧郁、腼眺的
小男孩。

  紧紧牵着漂亮姊姊软软熟熟的小手,谢龙恩回头看看父母亲,征求他们的同
意。

  谢镇豪微笑催促着儿子,「去啊!和姊姊、弟弟去玩。」

  「走吧,姊姊带你。」田丽拉着他凉凉的小手,向二楼游戏室走去,活泼好
动的田骏早已在阶梯上喜孜孜等着。

  小小身子紧挨着如洋娃娃般的大姊姊,谢龙恩一双晶亮有神的眸子锁住她不
曾离开。

  「小恩,欢迎来到我跟骏的小天地,这里以后就是我们三个人的。」田丽推
开和室纸门,微笑对着谢龙恩说。

  和室里满是小孩的玩具与故事书,谢龙恩不停眨眼,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田骏吃力地抱着比他还高的史努比玩偶来到谢龙恩面前,友善地笑道:「小
恩……噢,好重……这是妈妈亲手为你做的喔,你摸!好软、好舒服吧?」

  接过沉甸甸的大玩偶,谢龙恩无声地流下泪。

  田丽蹲下身子,为他拭去面颊上的泪水。「小恩是男孩子,要勇敢哦,流眼
泪爸爸妈妈会担心的,知道吗?」

  「嗯。」谢龙恩认真的点点头。

  「来吧!我们现在只要烦恼,怎幺把妈妈准备的小点心吃完。」田丽顺手把
纸门关上。

  接下来,一阵阵儿童的嘻闹声从游戏室传出,乒乒乓乓犹如发生大战,楼下
聊天的男女丰人早已习以为常,任他们去了,反正小孩天性好动,累了就会停止。

  许久之后──

  田丽拿出柜子里的小毯子,帮睡倒在小沙发上的男孩们盖上,在她正要离开
游戏室时,背后的声音唤住她。

  「丽,妳要去哪里?」谢龙恩揉揉快要起的眼睛,小小声的问。

  「姊姊看你们睡了,所以想到楼下去。」

  「不要离开,陪我。」谢龙恩伸出手臂,作出拥抱的姿势。

  田丽叹口气,认命地抱起谢龙恩走向小沙发坐下。

  「别再逞强,快睡吧。」

  「嗯。」谢龙恩满足地趴在田丽的肩上,甜甜的、香香的,头发有着淡淡的
花香味,闻起来好舒服喔。

  他在田丽怀里调整舒适的姿势,小小双臂环抱着她不让她离开。「丽,以后
我是不是天天都可以和妳在一起?」

  「嗯哼。」田丽靠在柔软的椅背上闭目休息。

  「一直到长大吗?」谢龙恩期待地抬头瞅着她。

  田丽温柔抚着他捆柔发丝,给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嗯,我们天天都会在一
起,这样你可以安心的睡了吧。」

  「一定喔!」谢龙恩聆听着她平稳的心跳声,逐渐进入梦乡。

  「一定。」

  见面的第一天,田丽抱着四岁的谢龙恩,在游戏室中给了她的承诺。

  突然惊醒,坐起身瞄向闹钟,原来她才睡了一个多小时。北部初冬夜里温度
骤降,田丽用丝被将自己团团裹住。

  好久好久没有作过小时候的梦了,时间彷佛又回到八岁那年,梦境最后停止
在她与小龙恩的约定,如此清晰有如昨日才发生般,这……会是个征兆吗?完成
两人口头上的承诺后,是否表示应该结束不属于她的依恋?田丽苦涩地想。

  没了睡意,她决定离开温暖的被窝让自己清醒一下,套上衣物走出卧室,空
气里还飘着男性古龙水的气味,站在门口好一会儿,走廊上光线昏暗,只留一盏
小小的壁灯照明。她漫步到客厅的水族箱前停下,幽暗空间彰显小小多彩的水世
界,水族箱里头红色鹦鹉鱼自在优游,水草上小虾兵们依旧不断进食。

  这些小可爱是不久前新进的成员,龙恩不知哪来的兴致拉着她到台北市各大
水族馆选购,回到家又强迫她一起加入造景行列,两人同心协力花掉一个周末假
期,才将闷了许久的鱼虾倒进牠们未来的家。

  当辛苦的成果呈现眼前时,他由背后抱着她满意低语:「好漂亮对不对?这
些小东西可以让静态空间带点活泼的气息,以后再慢慢加入新的成员填满空间,
这幺大的家就不会显得冷清了。」

  是啊,她相信龙恩会达成他所说的。

  自从无意间撞见珠宝公司那一幕之后,她就等着龙恩通知喜讯,好让两人暧
昧不清的关系画下句点。只是他对她的态度始终不曾改变,每当他夜归时,不论
多晚,总会兴奋地唤醒她,说现在、谈未来,再用无比的热情索取她掩饰不住的
爱意,一次又一次的销魂过程中伴随低哑的爱语,久而久之,不禁使她有种错觉,
仿佛自己是他最爱的女人。

  然而看到他对于正积极进行的婚事,喜悦的神色表露无遣,她实在无法视若
无睹,更无法说她不在乎,种种的因素都催促着她,是该为这段关系主动找个出
口了。

  或许,鼓起勇气离开龙恩身边,能让她有独立思考的空间来接受原先的关系
定位。对她而言,造一切都需要时间与空间来稀释,淡化她心中的不舍及苦痛。

  瞄向透出冷光的艺术钟,短针很快地又向前走一格,时间真的不留情。

  昨日彷佛还在学生时代,催促着两个读书一条虫的小男生作功课,今天他们
却已学业、工作各有所成,早就不需要她在后头鞭策。一路走来,他们三个人相
互扶持、鼓励,不论课业、交友,甚至男女间不同的想法与态度,都是他们交换
意见的话题。

  唉!她又在缅怀过去,看来真的没救了。田丽失笑。

  田骏人在高雄补习班教课,与他们相距有南北之遥,纵使如此却还时常打电
话来哈啦一下,或者是寄封舞文弄墨的mail,不然就fax几道艰深难解的
数学公武让人脑力激荡,偶尔还会收到一些俏皮稀有的玩意儿娱乐他们,她的小
弟总是不吝啬和人分享他生活中的小乐趣。

  但,过不久又将有一番新局面,是真正「三国」时代的来临,以后他们会各
有各的家庭,可能不再像现在这幺亲密地结合在一起,不属于自己的……最终还
是会离开。

  「要编什幺理由才不会让双方父母起疑?」田丽喃喃自语。

  那两对夫妻可是超级鸡应付,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他们早已养成的习惯,唉!
田丽为难地叹息。

  「对不起,你一定等很久。」田丽致歉。

  徐世东绅士地替她拉开座椅。「别这幺说,临时打电话约妳出来我已经很不
好意思,而且还在这样一个大冷天。」

  今早起床后,和每个周休假日一样,只身在台湾上作的他,总是-个人品尝
孤寂。三年多来,公事伴他度过无数个假期,也渐渐变成他的生活作习之一,然
而今天他却不想碰公文包里的任何一份文件。

  手持遥控器盲目地转换电视频道,一系列政治秀的报导在这三个月来令人厌
烦,就当他要关掉电源时,新闻主播说出一个熟悉的名字,令他好奇地等待播出
画面,不出所料,相同的名字却是另一个艳丽的女艺人。

  倏地!

  他跑进书房,翻开名片夹找寻印有「田丽」字样的名片,翻转过来,背面一
组飞舞的阿拉伯数字横示在上头,这是几个月前在钱老办的聚餐上,田丽亲手交
给他的。

  盯着它发呆,打与不打在心头相互拉锯,最后,他拿起电话拨打名片上的号
码。

  「我还得感谢你让我有理由出门活络筋骨,要不然现在我可能又去睡回笼觉。」
田丽解下身上的御寒装备,放置一旁。

  「先点些东西喝,暖暖身子。」

  目送亲切的服务小姐离去后,田丽才调侃徐世东说:「这位大哥,你不会是
无聊到不行才想到小妹我吧?」

  「有那幺明显吗?」他睁大眼睛。

  田丽倾身在他面前摇摇手,依她对他的了解,除非不得已,不然他不会麻烦
人家,尤其知道她是个有男朋友的女人。

  「开玩笑的啦!我曾经告诉过你,如果想找人聊聊天就打电话给我,所以才
猜想可能是这个原因。」

  「妳男朋友会不会不高兴?」

  「放心,他……今天有事。」田丽眼中快速地闪过痛苦。「再说,我们都尊
重彼此的社交生活。」

  「只点花茶?」徐世东看服务生只端来一壶茶与杯组。

  田丽斟着香气迎人的花茶,愉悦点头。

  「她也是一样……喜欢在大冷天里,泡壶香香的玫瑰花茶,赏着窗外的雪景。」
紫色花办在透明壶中浮浮沉沉,勾起徐世东遥远的记忆。

  「你女朋友?」

  「曾经是。」

  田丽想了一下又问:「介意谈论她?」

  那段往事对徐世东而言已变得模糊,这天下午,他打开尘封已久的心情故事,
对着一个同样喝花茶的小女人,道出鲜为人知的故事……

  看着田丽随着故事片段,重复的点头、摇头,他忍不住问道:「妳在表演默
剧啊?」

  「好事多磨,台湾乡土剧都是这样演的。」

  「好事多磨,理当是有完美的结局,却不适合用在我身上。」望进杯中,徐
世东盯住里头的倒影,彷佛透过影像可以看见当日的自己。

  「你们平静地分手?」田丽问道。

  「嗯,对方的家世背景比我好太多了,让我放手的主要原因,则是她对我已
经没有爱意,只是我单方面不愿承认罢了。」徐世东自嘲。

  「你不甘心?」

  「不,我诚心祝福她。因为爱她,所以希望她得到更好,即使在八年后的今
天,我想看到的还是她幸福美满的样子。」

  「想不到一壶玫瑰茶勾起你不愉快的回忆。」田丽为他的恋情感到遗憾。

  「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徐世东对这段恋曲下了批注。「我
和她相知相惜,度过六年时光,若用一辈子的时间来算──很短,却丰富了我生
命中一小段的色彩。现在我们从恋人变成朋友,不仅如此,她还免费赠送一家子
的关怀给我呢。我被遗弃了吗?不,我得到加倍的回馒。」

  「你好伟大喔!」田丽折服徐世东的气度。

  「看多、听多之后就要学着想开、放开。」

  是吗?她可以做到像徐世东所说的境界吗?那样的无私?那样的坦然?田丽
陷入沉思。

  「田丽!」徐世东轻唤。

  「啊?」

  「妳有心事?龙恩是吧?」他是过来人,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

  「最近我将面临和你一样的抉择。」田丽说出她和谢龙恩之间的问题与她心
里的障碍。

  「妳爱惨了他。」

  「你爱你的女朋友,所以尊重她的选择,我深爱龙恩以致于放不了手,相同
的元素,却变化出差异的思路。」丧气地靠在椅背上,田丽显出疲态。

  「不,放不了手是因为妳未曾真正去了解龙恩,你们并未做到所谓的沟通,
乍听之下,田丽,妳在逃避妳不想接受的事实。」

  轰!田丽大受震撼,徐世东的几句话一针见血,道出了她的驼鸟心态。

  「我不是两性专家,无法为妳解惑,这个答案,妳必须自己用心去看。」

  田丽噙着泪水,「真讨厌!赤裸裸让你看到底。」

  「好说,妳是个很直率的女人,心事表露在脸上,隐藏不了。」徐肚东给田
丽一个温暖的笑。

  「是,大师你会解读,我家里那个睁眼瞎子看了两年还无动于衷!」

  「别钻牛角尖让自己走入死胡同,记得找龙恩谈谈。」他也真用心良苦啊,
徐世东想。

  窗外,阳光终于探了头,在冷冽的寒风中注入些许暖流,引诱缩在家里的人
们走出户外,台北街头再度热络起来。

  「他是谁?」

  冷冷的声调由田丽身后响起。

  清澈眸子中有着炽烈火焰,铁青的脸色难看到极点,从发现田丽与那个陌生
男子亲昵地逛百货公司起,谢龙恩心中的妒火就随时会爆发,他想杀人!杀了那
个侵占他位置的男人!

  「谁?」田丽惊吓地回头,瞧见谢龙恩一脸凶样,却不明白他的怒气从何而
来。

  谢龙恩双手箝住她的细白手臂往上一提,将她带离梳妆台前的绒布椅与自己
平视。

  「这幺快就忘了?不久之前妳和他有说有笑地逛街。」

  「我不喜欢你说话的口气,放开我!」田丽斥道。

  她受够了!他总是霸道地夺取她的一切,现在连她的交友自由也要剥夺。

  「那个该死的男人是谁?」谢龙恩几乎是由齿缝中进出问句。

  室内弥漫着浓浓的烟硝味,对峙的男女谁也不愿先低头,任凭空气渐渐僵凝。

  他投降。

  谢龙恩软化态度,轻轻拥她入怀,内心不由自主的感到惧怕。

  「对不起。」

  听见他的道歉,田丽眼圈-红,泪水奔流不止,咬住唇办无声地哭泣。

  「别哭。」谢龙恩把头靠在她颤抖的肩上,恳求道。

  不久,厚实胸膛上传出哽咽的控诉。「混蛋!」

  「是。」

  「无理!」

  「对。」

  「霸道!」

  「我知道。」

  「不可理喻!」

  唉,他都先道歉了,甜心还不肯原谅他。谢龙恩轻摇怀中的人儿。

  「丽……」

  推开他温暖的胸膛,田丽面无表情地越过他走出卧室。

  谢龙恩见状,又和她在门口展开拉锯战,最后田丽不敌男性与生俱来的力量,
被他拉进房里。

  「我想和妳谈谈。」关上门,谢龙恩将两人锁在房里。

  「我却不,尤其是和一个未进化的野蛮人。」

  田丽想要推开挡在门板前的高大身躯,但他顽固的不肯移开半步,最后她负
气坐在床沿瞪着他。

  「你到底想怎样?」

  谢龙恩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略微颤抖,「今天下午和妳一起逛街的男人是
谁?」

  他烦不烦哪?!从开始到现在问的都是同一件事。

  「是同栋大楼上班的朋友。」这样的回答可以了吧!

  「他叫什幺来着?做什幺的?」谢龙恩慢慢向她走近。

  叫什幺来着?懂不懂礼貌啊,做什幺的?老爸在作身家调查吗?

  「不关你的事。」田丽完全不理会眼前庞大的压迫感。

  隐藏的怒气再度爆发,谢龙恩将田丽推倒在床铺上,自己也随即跟进,不让
她有逃离的空间。

  「妳是我的女人,还说不关我的事?」

  他的女人?在龙恩心里她只是定位在逭四个字上头?田丽不再挣扎、不再反
抗,只想给他要的答案后远离他。

  「徐世东,财经分析师。」

  「呃?」面对田丽倏然冷漠的态度,他反倒失了主意。「甜心?」

  「我累了,请你退开好吗?」

  不对!甜心的眼中看不见他的影子,不要!他不要甜心不理他!谢龙恩的恐
惧心理让他不断释出求好讯息,在她清丽的脸庞上布满愧疚的吻。

  「我嫉妒、吃醋,我不会再问了,甜心不要生我的气。」

  没有响应。

  闭上眼睛,埋入有淡淡花香的秀发中,谢龙恩承受她无言的抗议。

  「我想回去睡觉,请你别再压着我。」田丽音调平板地说。

  谢龙恩摇摇头,火热的气息在她耳畔低喃:「甜心,妳好久没有睡在这张床
上了。」

  冷战的当头还吃她豆腐,真是欠扁!田丽两指在他腰上用力扭转。

  「啊──妳暗算我!」谢龙恩抚摸疼痛的部位惊跳起来,含泪控诉。

  「谁要你乱说话。」

  真的好痛,甜心竟然狠下毒手。谢龙恩跪坐在床上,可怜兮兮地说:「妳真
的很久没睡在这儿。」

  「那是因为──你!每天都直接跳上我的床。」田丽站在床沿,没好气地指
着他说。

  谢龙恩抱着她躺下,盖上被子,动作一气呵成。

  「我们就不要舍近求远,今晚在这儿睡吧。」

  「我不──」

  被褥下,谢龙恩以吻封缄,吞没了田丽多余的话语。

  寒冬夜,对情人来说是共同取暖的好借口。

                第六章

  田丽打开大门,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妳是?」

  「妳好!」谢雅铃礼貌地点头问候,一袭黑丝绒连身裙突显出她的高贵优雅。
「妳一定龙恩所说的田丽姊,我叫雅铃,是龙恩的……女朋友。」

  「噢!妳好。」田丽回过神来,连忙招呼道:「请进来坐。」

  她带领谢雅铃进入温暖的室内,空气里有着香甜的果茶味。

  「今天气温相当冷,我泡壶热饮给妳,想喝点什幺呢?」

  谢雅铃不好意思地连忙阻止她,「田丽姊,妳别忙,我喝果茶就好了,如果
妳不介意和我分享。」

  「怎幺会呢?我乐意得很。说实在的,我刚才还在苦恼这一大壶要喝到什幺
时候,妳先坐,我到厨房一下就来。」

  谢雅铃打量着四周。窗明几净,布置温馨独特,就连不起眼的小角落都摆放
不同造型的猫狗陶饰来增添趣味。茶点、杂志、轻音乐正是下午茶最佳搭配,可
见她未来的堂嫂很懂得生活,而且堂哥说田丽姊烘烤蛋糕、饼干从不偷工减料,
好吃的不得了,此时桌上恰好有一块起司蛋糕,看得她好想咬一口。

  「今天烤了个小蛋糕,妳尝尝。」田丽端着托盘走出来,上头摆放着另一组
茶具与几块起司蛋糕。

  好幸福噢!鸿志一定会羡慕死她。

  谢雅铃接过蛋糕,笑着说:「谢谢,堂……龙恩说妳烤的西式糕点最好吃呢!
每次都说得我口水快流下来。」

  田丽客气地说:「哪里,是龙恩个挑。」

  「真的耶!好浓的起司味、好滑好绵的口感。」

  谢雅铃吃得津津有味,她可是一等一的甜食爱好者,对于优质的纯手工蛋糕
丝毫不吝啬赞美。

  「妳是来找龙恩的吧?他到日本出差去了,他没告诉妳吗?」田丽问道。

  啊!差点忘了来这儿的目的,谢雅铃收起活泼俏皮的模样,伪装柔弱。

  「其实……今天我是特地来找田丽姊的。」

  「我?」田丽有些讶异。除了不小心撞见的那一次,她想不起来自己和眼前
女子有任何交集。

  谢雅铃点点头。「龙恩常常跟我提起他身边所有的人事物。」

  「原来如此。妳今天来找我有什幺事吗?」田丽低下头拨弄小碟中的起司蛋
糕,心虚地不敢望进那对清澈单纯的眼睛。

  龙恩应该不会把他们两人的关系告诉他未来的妻子吧?

  「我……前一阵子,他向我求婚,说等公司展示告一段落后要带我回去拜访
他父母,我一听好紧张,不晓得谢伯父、谢伯母会不会喜欢我这个什幺都不懂的
媳妇?所以就瞒着龙恩偷偷来找妳,想先来了解谢伯父、谢伯母他们的喜好。」
谢雅铃把「剧本」里的重点一字不漏背出。

  求婚!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在期待些什幺呢?

  田丽笑得有些无力。「别把事情想得太恐怖,他们很和善、很讲理,若是知
道小恩要带他们未来的儿媳妇回家,一定会比妳更紧张,搞不好三天前就开始准
备,等待妳的到访。」

  她就说不要扮演坏女人的角色嘛,瞧田丽姊渐渐惨白的脸色,她实在不忍心
继续演下去。谢雅铃暗自埋怨堂哥。

  「我相信妳,妳和龙恩是青梅竹马,又住在隔壁,对于他们一定有相当的了
解,那……到时候可以请田丽姊陪我们南下吗?我生性比较胆小,需要有人在-
旁帮我打气。」

  不可以!请不要这样对我!田丽内心苦痛地高喊。

  「放心,有龙恩在妳身边,一切都会没事的。」

  「龙恩也是说得这幺轻松,丑媳妇可是我耶,就怕给两位老人家的印象不好,
会被他们嫌弃。」谢雅铃佯装困扰不已。

  女人是不是要像雅铃这样柔柔弱弱、楚楚动人,才会引发男人的保护欲?田
丽把悲伤收到心里的最底层,拿出邻家姊姊应有的态度,打算替龙恩的父母问点
情报。

  「告诉田丽姊,妳和小恩是怎幺认识的?」

  她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谢雅铃不知如何回答,心内暗自叫苦。

  「在……他大四时透过社团互动认识,当时我们并没有交集,只是很单纯的
学长与学妹关系,直到去年初意外地在聚会上遇见,才有更进一步的交往。」迫
不得已,她只得把自己和薛鸿志的相恋过程搬出来应急。

  「混小子,竟然把妳藏起来那幺久,回来后我会好好教训他。」田丽一副老
大姊的口吻,为了雅铃,也为了自己抱不平。

  谢雅铃急忙阻止,刚才的脱稿演出还没向上报备呢。「田丽姊不要,今天是
瞒着龙恩来找妳的,若是让他知道我如此莽撞,我怕他会不高兴。」

  「别太宠他,他会吃定妳的。」如同她一样,田丽在心里加一句。

  「我就知道来找妳是对的,原本今天是想碰碰运气,赌田丽姊是否在家,没
想到运气真好。」谢雅铃感激地说。

  她还能说什幺呢?田丽拋开心中的伤感,大方地说:「来吧!我带妳去参观
龙恩的大狗窝,还有偷偷告诉妳,他的十大恶习与破解方法。」

  啥?十大恶习?看似完美的堂哥原来是如此的「出污泥而不染」。呵呵呵!
有了十道免死金牌,这一趟她的私人小荷包真是进帐不少。

  星期六的下午,原本是享受宁静下午茶的时刻,却让一个意外访客给打扰,
而她特殊的身分让田丽如履薄冰,时时注意自己的语气,就怕不小心露出马脚…


  「田丽姊?田丽姊!」谢雅铃轻唤,心里把堂哥骂上千百遍。

  为了刺激未来的堂嫂喝醋,居然写出这种烂剧本,还叫她这个心软的「肉脚」
担纲演出。

  「啊?」田丽回过神来,尴尬地说:「抱歉,我在想还有哪些该注意的地方。」

  「别这幺说,是我突然造访──」

  皮包内倏然传出音乐铃声,打断两人的交谈。谢雅铃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心里高呼──万岁!任务完成。

  「喂,可以了……好。」挂断电话后,她向田丽说道:「田丽姊,我……哥
来接我了,今天很高兴和妳聊天,以后可以常常来找妳吗?」

  看见她闪着祈求光芒的大眼睛,田丽实在无法拒绝,「随时欢迎。」

  太棒了!又有好吃的甜点可以满足她的口腹之欲,下次一定也要让鸿志尝尝
甜点的迷人之处,免得老是听他说那是小女孩的专利。

  「要不要留下来吃晚餐?也请妳哥哥进来坐坐。」田丽提出邀请,她喜欢雅
铃的陪伴,感觉像妹妹一样贴心。

  站在玄关穿鞋的谢雅铃回头对她甜甜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情。「他晚
上要带我去选购结婚用品,不过我会记得我们晚餐的约定。」

  田丽目送着她离去,哎,真是来匆匆,去也匆匆,很可爱的小女人,不过她
总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劲……

  才走进屋内,门铃再度响起,田丽以为是谢雅铃忘记东西回头来拿,没想到
一开门竟是今天第二个意外!

  「妈!谢妈妈!妳们怎幺来了?」

  听见她的话,陈子君有点不高兴。「不孝女,用这种口气问候妳久违的长辈
吗?不回高雄就算了,连我们拖着年迈的身躯来看妳,竟然……美贤,我看我们
在这里会「顾人怨」,明早就搭头班飞机回去吧。」

  田丽苦着脸有口难言,看着母亲拖着「年迈的身躯」碎碎念进屋去。

  「谢妈妈,妳们要上来也和我说一声,我可以去机场接妳们。」

  「瞎操心,搭飞机、通关手续对我们而言像挂号一样简单,再说我和妳妈沿
途拜访几位老朋友,大伙好些年不见,话自然而然就多起来了,时间很难定。」
林美贤说完就跟着走进去。

  噢!老天爷对她实在太好了,龙恩一出差,尚在庆幸可以享受一个人独处的
乐趣,不料「惊喜」接踵而来,使她应接不暇,最后还被当成不孝女候选人,如
果能夺门而出该多好!田丽暗自叹息,认命地关上铁门。

  「甜心!我好想妳。」谢龙恩第一句越洋问候,语调极为暧昧。

  很好!自投罗网,她就不客气了。

  「妈妈们今天来家里说要住几天,直到你回来,请问和阁下有没有关系?」
田丽隐忍着怒气问道。

  谢龙恩暗叫不妙。糟了!老妈怎能把他供出来?八成嫌他「动作」太慢,挟
怨报复,失策啊!失策!

  「回答啊!」田丽追讨答案。

  最近她快要被这家伙弄得神经失调,一个即将要结婚的人,非但不愿放开她,
还阻挠她交友、破坏她约会,好不容易可以自由呼吸,他竟请来两个她拒绝不了
的人看紧她──真是受够了!

  「现在治安不好,妳一个小女人住在那幺大的屋子里,我放不下心嘛,正好
妈咪们要来台北参加妇女会,就请她们提前北上,这样而已。」谢龙恩宛转解释。

  「你当兵时,我还不是常常一个人住,就没听你话这幺多……回来一定要你
好看。」田丽怒气难消,撂下狠话。

  谢龙恩非但不以为意,还皮皮地接话,「为了表达歉意,本人愿意躺在床上
任甜心处置,最好三天三夜让我下不了床。」

  「谢龙恩!」田丽尖叫,再不挂电话,她可能会疯掉。

  「甜心,我好想妳……」

  谢龙恩充满思念、充满爱意的话语,对田丽而言却像针扎般刺得她好痛、好
痛,尤其在与雅铃见面后,她实在不想去伤害这个可爱的女孩。

  迅速地跑到楼下客厅,田丽把行动电话交给林美贤,「小恩找您。」

  说完,她便一溜烟回到自己房里。

  陈子君从厨房走出来,正好与女儿擦身而过。

  「阿丽!都一把年纪了,走起路来还是这幺莽撞!」

  林美料将手机贴近耳畔,冷冷的问道:「笨儿子,你又惹小丽生气了?难怪
我媳妇一点也不想嫁给你。」

  热情的火焰一下子熄灭,谢龙恩无奈地回答母亲:「我美丽的老妈,夫妻间
或多或少都有斗嘴、意见不同的时候,这是情趣之一,妳和老爸不是也常来这套,
吵着吵着就到房里去了。」

  「别耍嘴皮子,又为丫什幺事把小丽气成那样?」

  她生的儿子还真是不会讨女人欢心,十足十遗传到他老爸「木四方」的个性,
林美贤忍不住摇头。

  「妈,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甜心就拜托妳们帮我多关注,最近她的情绪比较
不稳定。」

  林美贤岂能让他把事情用两句话唬弄带过,「儿子,你很不上道噢!老妈养
了你快三十年,你肚子里有几条蛔虫在爬我会不知道吗?自首无罪,快点说吧。」

  「上个月我发现甜心和一位男性友人吃饭,当晚就和她起了不小的争执……」
谢龙恩娓娓道来。

  就这样?她才不信。「然后呢?」

  「隔天起我就每天开车接她上下班,直到起了第二次争执为止。好啦!我承
认掉进醋海里,我承认处理的方式很幼稚,但我真的很害怕这个时候失去甜心。」
等了一下,听不见母亲响应,谢龙恩唤道:「妈?」

  林美贤忍不住想要捉弄这个既霸道又痴情的儿子。

  「如果是我早就离你远远的,谁要一个小爸爸跟在身边绑手绑脚、管东管西
的?和小丽相处这幺久还不了解她的个性吗?你的行为已对她投了不信任票,难
怪她会反弹。」

  「甜心曾经向我提过要搬出去的想法。」他幽幽叹息。

  「没救了,你这下子真的把她给惹火了,想再抱小丽软绵绵的身子可能要等
到下辈子啰。」林美贤冷冷的说。

  「妈!我烦得都快撞墙了,妳就高抬贵手帮帮妳垂死的儿子吧!」

  哈!终于轮到她们出场了吧,两个年轻人对婚姻都三缄其口不愿多谈,蹉跎
这幺多年之后还是没结果,她和子君都快看不下去了。

  「我有什幺好处?」这个时候不谈条件就是傻子,林美贤开门见山地问。

  好处?老狐狸真懂得趁火打劫。

  谢龙恩咬牙切齿地说:「香软的小奶娃一个。」

  孩子,你要原谅爸爸,把你当成筹码送出去。

  「这可是你答应的,老妈我记性很好,你自己看着办。」

  「好啦!」谢龙恩可怜兮兮地说。

  林美贤这才安慰道:「你挂上电话后什幺都别想了,好好替公司在机械展上
闯出成绩来,一切回家再说,小丽这边安心地交给我们。」

  桥早就帮他铺好直通礼堂,结果她家的笨小子却把它给搞砸,真是气死人了,
林美贤挂上电话叹气。

  「你们母子聊得满愉快。」陈子君将熟姜茶端给她。

  林美贤瞄向楼梯方向,摇摇头说:「我家那个笨小子把咱们甜心给惹哭了呢。」

  「是吗?妳确定不是阿丽的错?」陈子君很清楚,她女儿的个性是标准吃软
不吃硬。

  林美贤把谢龙恩在电话上陈述的情况说了一遍。

  「唉!小恩也真是的,男女之间单纯吃饭有什幺好大惊小怪,他自己胡思乱
想喝完一大缸醋之后,再向小丽兴师问罪,子君,妳说小丽会怎幺样?」

  冷战!不用想也知道。陈子君摇摇头,「小恩哪受得了阿丽不理他。」

  「所以向我们求救啰。」

  陈子君站起来舒展筋骨,年纪大了,一到冷天骨头都僵化了。「我先占探探
口风,顺便了解一下让小恩醋劲大发的男人是什幺来历。」

  「子君,可不可以帮我问一下小丽,家里的针线盒放在哪?」林美贤忽然唤
住好友。

  针线盒?美贤要这玩意儿干嘛?陈子君靠近她低声问:「怎幺?发现什幺有
趣的东西?」

  「刚才我在浴室置物柜的角落发现保险套。」林美贤在她耳边低语。

  「保险套?」

  「对呀。」她肯定地点点头。

  陈子君生气地说:「我就怀疑这两年多来,为什幺一点消息也没有,原来…
…防护工作执行得这幺彻底。」

  「就是说嘛,让我们四个人望穿了秋水,就是等不到小奶娃降临,所以……」
林美贤眨眨眼,目光中有着算计。

  「针。」

  「子君,妳不反对吧?」林美贤小心翼翼地问。

  「妳是说软绵绵的小娃儿?当然不,我们两家好久没有听到小孩子的哭声,
挺让人怀念的。」陈子君有感而发。

  以前充满欢笑的游戏室随着他们长大改成书房使用,岁月不饶人,现在只剩
田骏留在高雄陪伴他们,让她总是觉得家中人丁单薄,冷冷清清的。

  「说来说去都该怪我们家那个笨小子,一桩婚事只差临门一脚还延宕这幺久,
牵累大伙在一旁替他七上八下的,真是欠扁。」林美贤有些汗颜。

  陈子君吃了秤砣铁了心,非把事情搞定不可,她可不想再等上两年。

  「我们分头进行,过年前一定要把这对佳偶丢进礼堂去。」

  「小丽,妈妈要进去了。」

  陈子君打开未上锁的房门,就见田丽坐在藤椅上无精打彩地翻阅杂志。

  「妈。」

  「甜心,自从妳搬来台北之后,咱们母女俩就不曾好好聊聊天。」陈子君拍
拍女儿的手背说道。

  当母亲温暖的手掌包裹她时,田丽心中的痛苦霎时涌上,她好想好想一吐为
快,抒发压抑已久的郁闷。

  「妳看起来很不快乐,告诉妈,是不是工作上不如意?或是情感情的问题?
还是和小恩闹脾气?」

  「没有啊!」田丽回避母亲锐利的目光。

  「妳谢妈妈好担心妳住在这儿不开心,叫我来和妳谈谈。」

  「妈,我很好,只是……我想应该让龙恩有私人的空间,毕竟他有自己的生
活。」她尽量使语调旷稳轻松。

  喔哦,看来事情比想象中复杂。陈子君毫不啰唆,立刻切入正题,「小恩有
女朋友?」

  「嗯。今天她来拜访我,就在妳们来到之前。」田丽实话实说,希望取得母
亲的认同。

  不会吧!怎幺多出个女朋友来?她是谁呀?陈子君一头雾水。

  「之前没听小恩说有交往中的异性朋友呀。」

  是啊,她也没听说。

  田丽轻描淡写地说:「也许他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吧,雅铃告诉我,龙恩在
机械展结束后会带她回高雄,让谢爸爸、谢妈妈看看他们未来的儿媳妇。」

  「雅铃!」陈子君很讶异。

  她不是小恩的堂妹吗?难道……他是特意弄出个女朋友让阿丽吃醋?唉,可
见她的女婿是多幺没有把握。

  田丽点点头。「过不久,他们就会步入礼堂,完成谢爸爸、谢妈妈的心愿。」

  「那妳呢?」

  「这栋房子本来就是龙恩的,他可能顾虑到我,所以才没有说出结婚的事。」
田丽淡淡一笑,「造就是我要搬离的原因。妈,妳可以了解吧?」

  「小丽,妈咪是指妳周围都没有令妳倾心的男性?」陈子君问。

  田丽想了一下,「好象没有。」去除龙恩就没有第二人选了。

  「但是小恩的说法可不是这样子噢。」

  「咦?」不然是怎样?

  「小恩告诉妳谢妈妈,最近你们因为-个男人起了不小争执。」

  小人!田丽咬牙切齿地在心中骂道。

  「他只是同一栋办公大楼的朋友,单纯吃过几次饭罢了。龙恩还说了些什幺?」

  哇,好久不见她女儿杀气腾腾的样子。陈子君连忙安抚她,「别误会,小恩
只是怕妳会吃亏。」

  「妈,妳都不知道龙恩他有多过分──」糟糕!怎幺一时冲动就脱口而出了,
田丽暗地叫苦。

  陈小君一副兴味十足的模样,「多过分?」

  「没什幺。他只有说这些而已?」新仇加旧恨,她决定要宰了那个卑鄙小人。

  「小丽,妈很好奇和妳一起吃饭的那个男人,依妳的个性这不太寻常。」陈
子君挤到女儿身边,一脸亟欲打探的神情。

  田丽惊恐地退到藤椅最角落,「妈!拜托妳,我和他真的只是很普通的朋友,
相邀吃饭是一种平常的社交活动,没有男女问的爱情成分,这样的回答您可满意?」

  「如果是这样,小恩干嘛把它想得好象妻子红杏出墙?」陈子君疑信参半。

  红杏出墙?!田丽忍不住求饶。「妈……」

  「好!我信就是了。只不过……小丽,爸妈原本以为妳搬来和小恩住,会培
养出属于男女之间的情感,我们也一直希望能促成你们的婚事,让妳的未来可以
寄托给我们信任的人,如今却……妈咪尊重妳的想法,但不管如何,先和龙恩好
好地谈一谈,好吗?」

  爸妈他们……田丽接收这突如其来的讯息,虽然万分讶异,却义不禁感到无
比宽慰,至少父母亲是认同龙恩的。

  「小丽,妈就不吵妳了,早点休息吧!」陈子君起身说道。

  田丽依旧坐在椅子上不曾移动,幽咽的声调几不可闻。「妈,这一段话不要
向龙恩提起好吗?」多说无益,尤其是单方面的意愿。

  「我自有分寸。」陈子君给女儿一个意味深长的回答。「对了!家里的针线
盒妳收到哪儿?」

  田丽从梳妆台抽屉取出针线盒给母亲。「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缝个扣子还难不倒妳老妈。」陈子君叮咛道:「妳明天还要上班,
早点休息吧。」

  「嗯。今晚气温低,妳和谢妈妈也早点睡,别看电视看得太晚。」

  「好女儿,妳准备的蚕丝被就算零度低温也冻不着我们,别担心了。」陈于
君轻拍女儿粉嫩面颊,随即离开。

  木门被轻轻地带上后,田丽把自己拋到床上,呈大字形盯住天花板发呆,她
实在累了。

  当浓浓的睡意袭来时,她希望有个温暖怀抱,能让无助的她倚靠。

              小绵羊的春天3

          是我任性、霸道、自私、小心眼

         请妳尽管气我、骂我、打我、不理我

          但千万千万不要把分离说出口……

                第七章

  「嗯……」

  酥酥痒痒的感觉,从脚踝慢慢滑至大腿内侧,所到之处不吝留下爱的印记,
田丽不禁发出娇吟。

  拉下酒红色丝质睡裤,谢龙恩爱抚她光滑的长腿,舔尝她白嫩的肌肤,而娇
躯的主人也给了令他满意的响应,被褥中动情气味开始酝酿,香郁引诱男性亲临
品尝。

  可恶!

  腹部强烈抽痛让谢龙恩频频抽气,硕长肿胀得使他难受,恨不得马上冲进甜
心窄紧花径。十多天禁欲对他来说是很残酷的一件事,纵使在日本期间可以透过
某些管道发泄欲望,但他还是没法和陌生女子肌肤相亲。

  唉,甜心一定在他身上施了魔咒,让他只对她馨香娇躯发狂,其它女性过于
亲密的「友好」都让他浑身个对劲,这笔帐该向谁算呢?

  谢龙恩拉开田丽修长双腿直捣根部,指腹按揉湿润花唇,牵引女性深深娇喘
及圆臀无意识地扭动。

  「嗯……啊──」

  好真实的感受!

  田丽扯紧床单,梦境中真实上演火辣辣的情欲片,男人在女人腿间肆无忌惮
地汲取只属于他的味道。「好痒……嗯……」有股热流从体内深处流出,太扯了,
单纯的春梦竟如此生动。

  谢龙恩技巧性地一碰,随即解开扣环,一件性感小内裤倏地变为原型,被他
推出棉被外,再也没有东西阻碍在他眼前。

  他细细品尝久违的味道,火热舌头深深浅浅地打探花径,使得蜜液源源不绝,
女性急喘娇吟与被褥内极为情色的舔舐声相互共鸣。

  「龙恩?你……你这个大色狼,放开我!」田丽双颊泛红,一手捂住谢龙恩
炙热的双眼,一手撑起身子往后缩。

  「甜心,妳醒了。」声音性感而低沉,谢龙恩爬向田丽,双眸如盯紧猎物般,
目不转睛。

  眼眶蓄满泪水,田丽无言控诉。

  龙恩怎能这样对她?妈妈们正在家里的某处,而他一大早就跳上她的床为所
欲为,他为什幺不能尊重她、多替她着想一点?她不是没有生命的充气娃娃,她
有感觉、她懂事情轻重、她还知道他即将要结婚……

  「那幺想我?」谢龙恩亲昵地抱着田丽,用棉被将两人团团包住,隔绝清晨
冰冷的空气。「别哭了。」

  「放开我!」她急于逃离禁锢,不断扭动身躯却忘了两人正赤裸的对峙。

  谢龙恩咬紧牙根锁住怀中娇躯,可爱小圆臀上下击撞抽痛无比的腹部,使他
濒临崩溃边缘。

  「停下来……嗯……甜心!别动……」

  脑海全是两位母亲的身影,田丽一时之间并未理会他的劝告。

  「你先放开我啦!」

  天啊!他要……即刻地!

  抖动下盘让颤动的坚挺顶住湿热穴口,谢龙恩火热的气息喷洒在田丽细白颈
窝。

  「啊!嗯……」进……去了?

  田丽睁大明眸,忘了挣扎地僵在他臂弯中,肿胀的悸动停在她甬道中,如此
火热、如此充实。

  「真调皮,不是警告妳别乱动吗?现在……是妳邀请我进去的哟!」沙哑低
沉的声音在田丽耳际响起,缓慢且勾人。

  怎幺办?

  「啊……别这样,妈妈们在家……呜……」田丽咬住唇办不让声音逸出。

  原来一开始忸怩不安就是为了这回事,看来他还是不要等到生日那天,直接
把戒指套进甜心手中,以免她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妳忘了妈妈们今天有妇女会聚餐。」

  ㄟ?对喔!

  「妈妈们走了?」

  谢龙恩把脸埋入她丰润的胸脯,吸取她的味道。

  「嗯,她们开车赴约,今天会在北投温泉旅馆住一夜,家里只剩下我们俩。」

  「那……你是什幺时候回来的?日本的机械展结束了?」田丽仰头问道。

  她还好意思问?展览一结束,他就迅速处理好手边签约事宜,风尘仆仆地赶
回台湾,只为了心中挂念的人儿,可是开门迎接他的却是正巧要出门的妈妈们,
甜心兀自在温暖的卧室里抱着棉被睡觉。

  「我坐第一班飞机回台北。」谢龙恩越想越不甘心。

  田丽倏地惊叫,右胸留下一排明显的齿痕,烙印在雪白肌肤上格外暧昧。「
你咬我!」

  「对!惩罚妳对我漠不关心。」

  推打健壮臂膀,田丽面颊微红地抗拒身下轻重不一的捣送。

  谢龙恩坏心眼地扣紧迭坐在他身上的圆臀,以他为轴心旋绕,他知道甜心对
这个动作极为敏感,更是喜欢得紧。

  啊!有一阵子没有享受如此快感,好酥、好麻……

  田丽忘情的吟叫:「龙恩……好棒,别停……啊──」

  扯开她最后一件束缚,谢龙恩让她平躺下来,抬起修长双腿架在自己肩上,
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让她有挣扎的余地。

  「甜心,我好想妳……感觉得到吗?」

  天啊!龙恩什幺时候变换位置?她竟然一点警觉都没有,就……眼睁睁看着
自己门户大开,被他锁在身下为所欲为。噢!他的舌滑入口中逗弄着她的,他灼
烫的男性在她体内强力抽送,那是谁的声音?好浪……是她的吗?

  「啊──龙恩,太快了……我好熟……好胀……好烫……」

  肉体的撞击拍打声夹杂低吼与娇吟,在几坪大的空间里回荡。

  「甜心,跟着我。」

  「啊?」讨厌!为什幺要停下来?田丽蹙眉。

  翻转虚软娇躯,谢龙恩抬高田丽圆翘的臀部,布满薄汗的胸膛贴上平滑背脊,
火热气息在粉嫩颊边吹拂。

  「告诉我妳现在的感觉,告诉我妳也想我。」

  语落,他腰杆一挺,肿胀坚挺再一次贯穿窄狭的花径。

  「啊──」田丽揪紧枕头,不断地抽气,突如其来的占有与涨满的充实感令
她叫出声。

  架开她修长大腿,谢龙恩完全占领女性最娇弱的一处。

  「啊──好热……慢点……」

  他知道甜心要高潮了,狭窄花径不断收缩。

  「还有呢?」谢龙恩性感唇角一勾,减缓胯下速度。

  激情的泪水滴进枕头中,她轻泣地说:「好……想你……呜……」

  「别哭,我也是……好想好想,超乎妳想象。」

  早晨的低温在卧室中被热情给染烫了,粗喘娇吟相互唱和,床塾不胜负荷地
发出声响,让整个二楼春色无边。

  「丽!小懒虫快起床!妳睡太久了。」谢龙恩坐在床头轻唤。

  浑身酸痛……田丽吃力地睁开眼睛,就见大特写的俊颜笑吟吟停在上方。

  「几点丫?」她有气无力地问。

  扶起酸软娇躯,谢龙恩坐到田丽身后,指腹轻按痛处为她舒缓不适。

  「下午两点多。」

  「我又陷入冬眠了,越睡越长。」田丽闭上眼,享受他指下功夫。

  宁静的午后,属于情人们温馨的片刻。

  「嗯……我要去洗澡。」田丽伸伸僵硬四肢,慵懒地说。

  谢龙恩好整以暇地倚着床头,对她投下炸弹。「我帮妳洗过了。」

  什幺?!这个嚣张的色狼,总是趁她昏睡不醒时做一些令她难以想象的事!
田丽涨红了脸瞪着他,气呼呼地下床。

  天啊!她的腰、她的腿……田丽两脚发抖地迈向浴室。

  「需要我为妳服务吗?」

  愉悦的声调由背后传来,田丽撑着门框回头瞪视那个假好心的加害者。

  「我自己会走。」说完,她像个骄傲的女王,走出他的视线。

  「噢!甜心生气了,没关系,晚上再「哄哄」她。」谢龙恩自我陶醉地吹起
口哨走向厨房,为甜心准备迟来的午餐。

  浴室里──

  田丽把脸潜入洗脸台里冰冷的水中,试图用低温清醒迷失的心智。

  啊──抬起头,她丧气地坐在马桶盖上,湿漉漉的脸庞分不清是水还是泪,
仰头无声痛哭。

  好恨、好恨,为什幺离开龙恩是如此的困难和舍不得?为什幺「不」字总是
那幺难以说出口?为什幺龙恩可以轻松看待两人的关系,而她却不行?为什幺眼
前的幸福即将是别人的?为什幺她心中的为什幺怎幺也无法解答?为什幺──田
丽心中吶喊。

  不知道时间经过了多久,她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发呆,直到门板的重击声拉
回她飘远的思绪。

  「甜心?别睡了,快开门。」

  龙恩在叫她……田丽盯住震动不已的门板。

  「甜心!甜心……」

  浴室的门在他千呼万唤下终于打开了,田丽神情不悦,劈头就说:「我不能
便秘吗?」

  闻言,谢龙恩愣了愣,彷佛从没听过这两个字。

  他回过神来,跟在田丽身后担心地问:「要不要紧?吃完饭我带妳去看医生。」

  田丽举起双手捂住耳朵,身后不断传来的叨念就像老妈子一样,天哪!说便
秘他也当真?

  「看过啦。」

  谢龙恩让她坐在椅子上,一边替她端饭布菜,一边不死心地问:「医生怎幺
说?」

  啊──在心里吶喊完之后,田丽脑筋一转,突然起了坏心眼,对他招招手。

  谢龙恩乖乖地走到田丽面前蹲下与她平视。

  田丽倾斜着身躯在他的耳旁大叫:「便──秘!」

  「啊?」谢龙恩再度愣住,蹙紧眉头盯住她。

  噗!好可爱喔,好久没有捉弄他了,都快忘记这种好笑又好玩的感觉。

  「骗你的啦。」她扯开笑容拍拍呆滞的俊颜。

  涨红着脸,谢龙恩隐忍的问:「没有便秘?」

  田丽摇摇头,一副什幺事也没发生过的样子。

  「可恶!」

  大掌扣住细长颈项,豪夺嫣红唇办,谢龙恩给了她一记惩罚之吻,直到两人
胸腔内的空气几乎用尽为止。

  「为什幺要骗我?」

  田丽不停地喘息,委屈地控诉道:「是你先吓到我。」

  「妳待在里面待太久了,以为妳睡着才用力拍打门板,我是关心妳耶。」

  「女人爱漂亮是天性,照照镜子是理所当然的,哪会在乎时间长短。」

  厨房里,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为了谁先吓谁而争辩不休。

  「我要检查看看才放心。」谢龙恩作势拉开田丽的睡裤。

  检查!开啥玩笑?

  田丽左闪右躲地避开狼爪,最后不得已的求饶,「我饿了。」

  「好吧,晚上我再「仔细」看看。」谢龙恩亲吻粉颊,暧昧地说道。

  哼!没听到。

  「甜心?」

  不去理会谢龙恩亲昵的呼唤,田丽隐身在幽暗角落,空间里传来淡淡沐浴香
味与男人轻松的口哨声,和她沉重的情绪形成对比……

  今天,她戴了一张虚伪的面具,陪伴着雅铃逛遍百货精品店采购结婚用品。
雅铃沉浸在新嫁娘的喜悦中,丝毫察觉不出她心里的矛盾与挣扎,只是一家家、
一层层地寻觅,兴奋不已。

  上帝给她这辈子最大的考验与惩罚,带着新娘不是我的心情,走过苦涩的每
分每秒,田丽流下今天的第一滴泪。

  「原来妳在房里,为什幺不开灯?」

  当卧室灯乍亮,谢龙恩发现他的甜心窝在藤椅中……发呆?

  田丽起身低头不语,背对着他收拾手边零星杂物。

  贴近玲珑身躯,谢龙恩委屈地诉说:「甜心,呼唤妳好一阵子都不响应……」

  「请放开我好吗?」田丽冷冷的说。

  室内瞬间陷入怪异的沉默中。

  结实臂膀收回身侧,冷冽气息冻结活络细胞,令人打颤。

  「又怎幺了?最近的妳老是阴阳怪气,问也不说,妳知不知道这样我很难过?」

  别钻牛角尖让自己走入死胡同,记得找龙恩谈谈。

  徐世东善意的劝解在她心中响起。

  「想不想谈谈你密集筹画的事情?」

  糟了!甜心很生气,连正眼都不看他一眼。

  「妳……我隐瞒到现在是因为……怕……」妳的拒绝。谢龙恩紧张得结巴,
一句话分成好几段,他没想到开口求婚这幺困难。

  怕?她有那幺恐怖吗?

  「谢爸爸、谢妈妈都知道?」她的声音好轻,好淡,语调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谢龙恩吁一口气。也好,事情讲开了,不必躲躲藏藏地暗中筹画。「嗯!他
们笑逐颜开,高兴的不得了。」他温柔地伸出手想搂她。

  「别碰我!」田丽失控尖叫。

  这是什幺意思?为什幺甜心不让他抱?难道造就是她的答复?宛如由天堂跌
落地狱,谢龙恩痛苦的神情、破碎的声音,与方才幸福的模样形成强烈对比。

  「为什幺拒绝我?」

  田丽一步步往后退,谢龙恩愤怒的咆哮回荡在两人之间。

  「我很早之前就必须这幺做了。」

  一句话道出他的自作多情,嘲笑这场新娘向后跑的闹剧。

  「为了他?」谢龙恩说出自己想到的唯一理由──徐姓男子。

  田丽沉痛地点头,这幺做不只为了雅铃,更是为了她自己。

  「哈哈哈……」谢龙恩突然笑了起来。

  守候二十几年的女人,最后竟然选择离开他?不,他不甘心!甜心是他的,
任谁也不能从他身边夺走!

  好凄冷的笑声,田丽第一次听他这样笑,他那冷峻讥笑的神情令她不由自主
的感到恐惧。

  「别过来!我不想再和你──」

  她柔软的唇办被他封住,连带吞没未完字句,压向她的伟岸身躯紧绷无比,
邪恶长指强硬刺入花径内,羞辱般地捣抽。

  为了那个男人!

  脑海中满是田丽与陌生男子亲密相瘫的画面,谢龙恩嫉妒得快发狂。他不许!
甜心身上的每一处都是他的,他要烙下属于他的记号,他要他的种子在甜心体内
发芽成长。田丽挣开他,拚命吸气,方才胸腔里的空气几乎被他抽光。

  「龙恩……不要……啊──」

  不理会她捶打的双拳,谢龙恩用力揉捏、啃咬饱满雪乳,留下触目惊心的痕
迹。他撕裂田丽最后的遮蔽物,看见女性穴口溢满湿亮的蜜液,雌性浓郁香气勾
人品尝。

  「甜心的身体最诚实,妳的「不要」是告诉我不要停吧。」

  恶劣的狎弄伴随着淫秽的嘲讽,田丽躺在床上无声哭泣,任由他如野兽般的
行为不断加诸在她的肉体上。

  「甜心,妳好热情……」

  没有挣扎,没有欢爱中的呻吟,田丽只是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

  「该死!可恶的妳!」谢龙恩将肿胀硕长刺进窄紧甬道内,粗鲁狂暴的抽送
发泄。

  她清丽的脸庞苍白而绝望,泪就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沿着发际没入床单中,
身体被迫性的律动彷佛与她无关,受创的心灵早在他恶意伤害下封闭起来。

  销魂的高点来临时,谢龙恩将浓稠液体射入花径深处,待气息平稳后毫无留
恋地抽离她温润体内,白色精液随着男性退出而沾染整个穴口。

  「哼,就如妳所愿,到此为止。」

  谢龙恩起身整装,头也不回地丢下最后一句话。

  砰!

  甩门声回荡在夜里,格外响亮,也终于震回田丽的思绪。

  结束了?身体变轻了,耳根清净了,只留下浓郁的激情产物,而他──走了。

  移动僵硬身躯到床中央,吃力地盖上暖被把自己完全包藏,在黑暗空间中解
放禁锢的情绪,放声哭泣。

  当她沉浸在绝望苦痛时,却不知道墙的另一边,有个同样心碎的人跌坐在门
口仰头流泪,聆听着她的啜泣一起品尝失去至爱的痛楚。

  那一夜起,他们的亲爱关系书下休止符,成为两条不再交集的并行线。

[ 本帖最后由 szy123 于 2011-8-27 04:51 编辑 ]

TOP

当前时区 GMT+8, 现在时间是 2024-6-29 09: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