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当你用牙齿啃啮一个苹果时,你在心中对它说:「你的种子将活在我体内,
你未来的嫩芽将在我心中茁放,你的芳香将成为我的气息,我们将一同快乐的度
过所有的岁月。」
——纪伯伦《先知》
*** *** *** ***
我朝坐在梳妆台前的母亲望去,镜中的她蹙蹙拔得挺细的弯眉,如哀怨的小
妇人。她薄唇微启,轻轻浅浅地笑着,笑出一排整齐细白的牙齿,唇角带出几道
浅浅的纹路,由这几道笑纹,整个微笑竟有着几分生涩的羞持与惊怯。
梳妆台是古式的那种,红檀木制作,同那张巨大的红木床、床头柜,都是母
亲从娘家带过来的。梳妆台上也有几种化妆品、香水,但似乎没见母亲用过,只
是展示般的排成几列,她丽质天生,本不用任何雕饰装扮。
母亲雅擅琵琶,唱腔婉转清丽,我觉得用白居易的《琵琶行》里描写的「嘈
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最为贴切。我的班主任王嬗就是语文
教师,在整个班级中她素来垂青于我,我想也来缘于这首《琵琶行》。
记得去年上到白居易的《琵琶行》,王嬗刚好提问到我,问及我对这首诗的
观点时,我侃侃而谈。我当时说,《琵琶行》不仅是一首富含生命力的独创性叙
事诗,如果改写为小说也会是极其杰出的短篇,因为它不但故事结构严谨,人物
描写也非常生动,可以说,这是一篇真正的纯文学作品,好作品令人百读不厌。
或许就从那一天起吧,王嬗就把我从生活委员换成了语文科代表,从此走进
了我的私生活。
「桥儿,呆呆的看什么?你不是要去学校吗?」母亲见我在看她,微微地一
笑,她笑的时候真美!柔和的轮廓有一种古典的绚丽,却又那么的生动有气韵。
「啊,妈,你真美……」我愕然收回放肆的目光,也收回了奇思乱想,「是
啊,我今天要去学校,王嬗老师说要布置些作业。」由于下雪的缘故,学校只好
突然放了假,班级都没来得及布置功课。
「嗯,那你快些去吧。还在这儿磨磨蹭蹭的……」母亲嗔怪着,点了点我的
鼻尖,她的手沁出一种清凉的香气,而唇角的那朵微笑优美含蓄,如墙角下的那
朵紫薇花。
我心中一荡,揽她入怀,此刻灯朦胧,人也朦胧,我也如那晓雾,眼前混沌
一片,似真似幻似梦。
「去,折腾了一宿还不够呀……」母亲娇嗔地推开我,转身走向厨房,嘴里
犹自哼着:
「正青春人在天涯,添一度年华,少一度年华。
近黄昏数尽归鸦,开一扇窗纱,掩一扇窗纱。
雨丝丝,风翦翦,聚一堆落花,散一堆落花。
闷无聊,愁无奈,唱一曲琵琶,拨一曲琵琶。
业身躯无处安插,叫一句冤家,骂一句冤家。」
我听得出,这是明朝冯惟敏的北双调——蟾宫曲《四景闺词》,歌喉清脆婉
转,一时间,我竟听得痴了……
*** *** *** ***
我推门,眼前登时一亮,昨夜隔在瓦屋纸窗外的世界,洁白一片。昨日地上
堆满落叶还显得一片狼藉的院落,现在已经被大雪所掩盖,像在上面盖了一块巨
大的洁白的手巾,母亲和我一起栽下的两株枣树威风凛凛地披挂着银色的甲胄,
骄傲地向天空伸出雪白的臂膀。不到十米远的河,结成了厚冰,听不见流淌的声
音。
我没有从桥上走,也无需桥,彼岸是旷野,我踏着雪向学校走去。
王嬗的家其实不在学校里,是在学校后面。石头彻成的墙,顶上是瓦,一共
三间。我到的时候,王嬗正围着围裙,两只美丽的手粘糊糊的,是在捋饺子皮。
她两颊红通通的。
「快进来吧,外面也真够冷的吧,瞧你这小脸蛋儿可冻成什么样了?」
我朝她笑笑,一低头,走进了她的厨房。屋里光线稍稍显得黯淡,面门的壁
上是一张褪色的年画,一个胖小孩骑在一条翘尾金鱼上。屋正中一张木方桌,几
根条凳,屋角堆着一些未洗的衣服,王嬗的乳罩显眼地放在最上面。
「中午就在这儿吃吧,你洗洗手帮我擀饺子皮吧。」王嬗已经脱下了围裙,
换上了一套家居棉毛衫,还端进了一盆火炉子,烧得正旺。她的头发是天然的略
微卷曲,流线型的泻洒在肩上,别具风韵的丰满脸颊在炉火的照耀下异乎寻常的
亮丽。
「他呢?」我时常这样称呼她的丈夫,在我们两个人的世界里。她目不转睛
的凝视我,黑漆漆的瞳仁深处,倒映着我,旋转着我。她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
一下我的嘴唇。一瞬间,我觉得有一股暖流穿过我的周身,我的心脏仿佛在这冬
日的早上停止了跳动。
「他值班呢。今天就我们俩。」她用手拂去沾在我外套上的雪花,「这雪下
得好大,好不容易等它歇了,我就给你打电话了。」她的语声微微颤抖,好像风
中飘浮着的音符。
她很细心,脸盆里的水是温热的。我洗好手,她马上就依附在我的胸前,青
草的香味,槐花的芬芳,闯进了我的鼻翼,而且那样的清晰,触手可及。
「想我了?」我捏捏她的小手。她甜甜羞羞的一笑,微微的低头,然后定定
地看着我的眼,我在这一泓清泉里寻觅着她给予我的温存。
记忆宛如电影中的画面,在我的脑际中反复推出,我不时地感到惴惴不安,
怀疑自己现在所能掌握的全部,其实全是一场虚幻的电影。可现实又是时常敲打
着我的心门,我清清楚楚记得,在那一场激烈然而温柔的做爱后她紧紧地抱着我
说:「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今天,记住我们曾这样的相爱过。」
「来吧,我们先把饺子弄好,再准备些汤,我知道你没汤总是咽不下去。」
王嬗是在三年前从苏南嫁过来的,她爱做菜,而且也做得相当有水准。她也爱写
诗,在诗的世界里她象是个涉世不深的娃娃,天真得好似不沾染人间烟火。唯其
如此,她才常常和她的丈夫格格不入。
「『要求』?这首诗是你最近写的吗?」我拈起桌子上的纸,念着,「我想
爱一回/我想在生命的边缘行走/去看看那边海岸的风景/去看看一瓣瓣玫瑰和
帆走过/我想爱一回/就像青色的小虫爱着/湿漉漉的花朵/爱一回,我想/把
蜜水饮尽……」
「嘘,你听,那是雪花的声音。」她把食指竖在嘴唇上,澄澈的眸子水光潋
滟,有着淡淡的远景。她不再言语,只是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把手绕到她的肩
头,拢紧她,她的身体柔软而温暖。我们接吻了。
她的舌头甜津津的,略带些薄荷的味道,我想是牙膏的缘故吧。它搅动着,
直伸向我的喉腔,索求,带着无畏和痴情。
「你,你妈知道,知道吗?」她的嗫嚅着的小嘴唇在我耳边轻语,「早上是
她接的电话,我,我有点怕。」她的眸子如同漆黑的夜,深邃,脉脉地谛视,仿
佛在等待什么,又害怕什么。
「傻瓜,她怎么会知道,别怕。有我呢。」在她的面前,我们的年轮好像倒
转过来,不是她大我十二岁,反倒是我大她了。
「呀,那就好。再抱紧我……」她黯淡的眼睛仿佛全滴上了油,闪亮闪亮,
像闪烁在阳光下的贝壳。
许是穿得太多的缘故吧,脱下她的底裤很是费了些周折。她的阴毛黑乎乎的
一丛丛,像是一片大森林,如果光看她的外表,很难想像,那个在课堂上大声念
着《荷塘夜色》的清秀的语文老师,竟拥有如此旺盛的毛发,而且,蓬勃的生长
着。阴唇呈紫黑色的向外翻着,比她原本淡黑的阴阜颜色更深,不太中看。
我先是试着伸进一根食指,继而把中指和无名指也贯入,然而出乎我意料的
是,我带出了些湿答答的粘液。
「啊,你刚才和他干过?」我有些惊讶,有些愠怒,虽然也有些毫无道理,
毕竟人家是正宗合法的夫妻。
「啊,对不起……早上要出门时,他,他非要……说是…」她给我陪不是,
脸上充满了歉疚的神色,语调变得沉郁,或许是感觉到了我的冷峭和不满。
「别说了。来,再张大一些……」我命令着,把她一条白嫩细薄的大腿搭放
在木桌上,身下的条凳发出吱吱嘎嘎的响,我可以清楚地看见她皮肤下鲜红血液
的运行,而此时的她容颜焕发如春花的娇媚,如朝霞的艳丽。很快,她的阴牝内
传来了淙淙的水响,一股粘粘的精液蜿蜒地渗出了她那条狭长的缝隙,如一条垂
到水面的紫藤,那种画中烟村一般的紫色。
她的手指轻轻触摸着我那条巨大,把包皮捋到了阳茎的根部,小指头点着我
的马眼,嘴里呢喃着淫词浪语。我用手掩住了她的嘴,浑身燥热难当,只觉着身
子陷入了一圈圈的漩涡之中,我猛然大叫一声,插了进去。
总体上说,她是属于内骚形的少妇,这一点我很早就看出来了。她很容易发
情,劲头儿一上来,就会一发不可收拾,非要发泄出来不可。记得上次上她的语
文课,上到一半时,她突然叫大家自修,然后吩咐我道跟她去她的宿舍拿实验作
业,其实压根儿是她来劲了。
潜伏于我体内的那条大毒蛇又钻了出来,吞噬着我平静的心灵,原本平顺的
河流有了激情的边岸。在一次次的撞击中,我的灵魂超脱于躯体之外,感知着性
爱的脉息,在旋转中我谛听她深情的呻吟。借着她臀部的抬举,我轻而易举地让
她达到了高潮,然而这也仅仅是第一次,没有三次以上,她是不会虚脱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外表清秀的女子发起情来都是如此的激昂放浪。王嬗的外
表并不美丽,却楚楚动人,乍看起来她很像个印第安女子,有着浅棕色的肤色,
黑大深邃的眼睛,俏丽的鼻旁,微有几点雀斑,却更平添她的几分妩媚。
在外人眼中,王嬗的婚姻非常美满,丈夫是医生,自己是人民教师,天造地
设的一对儿。然而,创造幸福的不仅仅是双方的职业,更重要的还在于性格。
她又叫了。这次叫喊带着哭腔,是发自肺腑的那种,这是又一次高潮的前奏
曲。我不用触摸,也知道在她身下的条凳是殷湿的,随着她的每一次颤抖,她的
阴牝里总会渗流出淫淫的水来,尽管我的阳茎紧紧地顶着它,也无济于事。
我稍稍往下看,她的阴唇瓣开的样子实在是太淫靡了,随着我阳茎的送进提
出,总会露出白底的肉色,夹杂些粘稠的液体。我闭上了眼睛,又是一阵猛抽,
疾徐有致的抽插才会营造出理想的效果。
「你说,我这插法是不是比他棒?」我改变了角度,斜斜的顶了进去,她的
整个身子卷缩成一团,双腿交缠着,目光迷离中带着一些欣喜,一些快慰。
「那当然……桥,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不插我,跟我说会儿话,我,我
也会有快感的……」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在讨好我,然而我从她阴
壁内的痉挛感受到了她情感的挣扎和宣泄,它裹挟着一种近乎歇斯底里的激情,
铺天盖地地涌来。
「嬗,我要插你的屁眼。」我故意说得粗俗一点,在这当口,她对我的依赖
和顺从是无可置疑的。我的中指插入了她的肛门,虽然只是入了半载,仍可感受
到她肛门的收缩力度。
「啊,这能插吗?」她玲珑的下颏扬了起来,那几点雀斑在兴奋之下呈现出
紫檀的色泽。
我无言。只是把中指全根地贯入提出,来往数十下。
「能的,宝贝,听我的,来,趴下来……」我翻转过她的身子,她的臀部在
火炉的照耀下红绯一片,几根阴毛披洒在她的肛门周围,萎靡不振的带着些许的
哀怜,一如她此刻的眼神。
「嬗,你的毛可真多,连这儿也有。」我俯在她的身上,嘴巴轻啜着她的耳
垂,往她的耳朵里吹着热气。「等会儿干完,我把这儿的毛拔掉,好吗?」
她哭了。整个身子颤抖着,痉挛着,眼角流转着晶莹的清泪。我安慰她,双
手执着她的腰。
「嬗,你的屁眼比你的阴穴紧多了……痛么?忍一会儿就好……」条凳支撑
着我们俩人的重量,她的双腿劈叉在条凳的两边,整张脸半侧在上面,我听见她
混浊粗重的喘息和呻吟像游荡在雪中的精灵。
学校的大礼堂钟声响了十下,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王嬗全身一颤,打了个
激灵,肛门紧缩,夹得我的阳茎有点生疼,我又激烈地抽了起来,摩擦着,以一
种十足的雄性力量,其势不可挡。她的头发散乱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在我这种
粗暴得近乎野蛮的爱抚下发出颤栗的回应。
这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泥泞的路,要说有的话也只是到了你精疲力竭的时候,
于是我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狠狠地顶着,一动不动,直到体内全部的精液注入了
那条泥泞路。
(四)
一种风,只流浪在一座深谷;一道堤,只护住一弯星河。
*** *** *** ***
那还是在我最爱幻想、最爱做梦的时候,那时,我还年轻得像含苞的花朵般
羞怯、初生的小虎那样懵懂,却经历了一场浴火的梦魇。然后,那些梦就似彩色
缤纷的肥皂泡,不等我领悟,便一个个幻灭了、消失了,不着一点痕迹。
「桥儿,今天你大舅要来,你到老山东的脂味斋买些卤蛋、面条,记得再拿
些五香和火腿肠。然后到少年宫找你妈回来,叫她回家做面条。」父亲坐在院子
的那张老藤椅上,眼睛看着屋脊上的玲珑怪异的兽头。他后面的晾衣架上,有母
亲色彩艳丽的内衣、镶着精致花边的衬裙,还有我们父子的衣裳。面前圆桌上摆
放着半杯剩茶,父亲手里还夹着半根香烟,青烟袅袅,似断似续。
「哎,我这就去。」我放下手中的课本,熄灭了桌几上的那炷檀香,顺手关
上了房门。大舅与父亲是同学,不过一个学术有专攻,一个却走上了仕途,两人
都在各自领域里颇有建树。
我循着溪岸,踏着陷足的软沙向前走去。一辆载客的汽车风驰电掣的从对面
的路上经过,扬起了阵阵灰尘。看样子,是前往少年宫的方向。母亲在少年宫办
了琵琶培训班,镇上的许多小孩趁着放假都报了名,都是冲着母亲的名气来的。
文化宫位于镇孝里东路,是政府租的一间老房子。房子前面的栅栏内有个长
满杂草、荒芜已久的大花台,只有一丛美人蕉孤寂的倚在墙角。我推开小栅栏,
穿过小廊,鼻孔里满是幽微的香气,母亲有个卧室在小廊的尽头,那是她中午小
睡的地方。
我站在她幽黯的房门之外,心想,这会儿也该下课了,母亲不知是否正在歇
息。正待要敲门时,我听到了轻微的说话声。
「你怎么来了?阿嫂呢?」母亲的声音有些低沉,透过破旧的花格子窗户传
了出来,幽幽的、柔柔的。
「她没来。我来茂林开会,顺道过来看看你。」声音陌生,虽然有意压低嗓
音,仍可听出它的浑厚。
「嗯,那你是专程来的了,茂林离这儿还有三十公里呢,路也不好。」母亲
淡淡的语气里似乎蕴藏着些许的温馨。
我有些诧异,踮起脚尖,往窗子里瞧。屋子本来挺暗的,白天也要开灯,我
看到桌子上方有一条很细致、苍绿色近黑的电线,由高高的天花板上垂下,花形
的乳白色灯罩,远看就像一朵倒垂盛开的白莲,柔和的灯光,投在母亲白皙的脸
上。她的对面坐着一个魁梧男子,我看不见他的脸,他是背对我的。
「好些年没见了,妹子,你没变,跟从前一样漂亮。」那男子缓缓伸出手,
握住了母亲。
母亲身子一震,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别这样,哥……」
我呆了一下,别是我的大舅吧,怎么跑这儿来了?爸还以为他不识路呢。我
正想出声叫喊,突然见大舅抓起母亲的手在嘴边一阵亲吻,我一下子呆了。这是
怎么回事?
「别,别这样,哥。」母亲站了起来,试图缩回自己的手,她的头碰到了灯
罩,一时间,满屋子都是摇晃的身影。
「都这么久了……你,你还……」母亲离开桌子,走到床沿,脸朝墙壁,我
看见她的肩膀在耸动,显然是情绪激动。
「爱过才知情深,醉过方知酒浓。妹子,其实我也很难过,你知道这日子的
难熬么……」大舅哽咽着,空气中浮动着一缕怪异的味道。
「哥,你别这样……你知道的,我爱雨农,一辈子都爱。咱们,咱们,那都
是已经过去的事了,你忘了吧。」母亲也哭了,掏出手巾在擦泪。
「唉,要是,要是当年我不带他回家,你们也不会相识,你也不会……」大
舅走到母亲后面,巨大的身影遮住了母亲,挡住了我的视线。
「不,哥,就算我不认识他,咱们终究是不可能的。总有一天我要嫁人,你
要娶妻……」母亲的声音颤抖若风中的柳絮,微弱,不复平日的闲雅。
「还记得红叶谷吗?」大舅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昏黄的灯光下,
我依稀看见他的眼里飘浮着莫名的沉郁与凄凉。
母亲无言,她慢慢转过身来,凝视着他,「不要再说了,红叶谷早已被我忘
了。」她的眼神迷离恍惚,好像笼罩着一层青色的轻纱。
「你不会忘的,我相信。」大舅端着母亲的下巴,「我喜欢你的眼睛,像一
双不停扇动翅翼的黑蝴蝶。」
母亲哭了,两行清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在了大舅的手上,「到现在你还
说什么疯话,哥,咱们不能一错再错了。」初时还只是哽咽,之后便一发不可遏
止。她身体前屈,嚎啕大哭起来,我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剧烈的哭。大舅轻轻地
伸出手,抚摸着她的瘦削的肩,然后搂过她的身体。
母亲软倒在大舅的怀里,浑身发抖,不出声地抽泣着,她的泪水和呼出的热
气弄湿了大舅的衬衣。我看见了大舅的手在母亲的身体上不停地摸来摸去,仿佛
在搜寻什么东西似的。「好妹妹,你不爱我了吗?」我看见大舅从母亲的怀里掏
出一件黑色的乳罩,然后放在鼻子上使劲的嗅着,「你不是很爱我吗?」
「啊,哥……那时,我小,只是崇拜你,你什么都会,我在学校受人欺负,
也都是你把那些坏学生打得不敢再来……可,可后来……」母亲声泪俱下,倒在
了床上。
「那年在红叶谷,我们去采薇菜,你蹲在树下,弯着身子,把小屁股撅了起
来。哥看见你鼓鼓的屁股,受不了刺激,就……」大舅状貌魁伟,声音宏亮,不
似父亲外表斯文,相比之下,大舅更具男人味道。
「不……哥,你别说了。」母亲的裙子被大舅撩到腰间,露出了红色的花边
内裤。
「后来,我们常常在屋后的桔梗堆里做,妹子,你那时的小穴穴好紧,夹得
哥哥好疼……」大舅把母亲的内裤也扒到了脚后跟,母亲的阴毛顿时裸裎在灯光
下,柔顺熨贴,整整齐齐的披洒在阴阜上。
「妈妈后来发现了,打了我一顿,你还记得吗?」母亲媚眼如丝,酡红的脸
上飘浮着迷惘,看得出来,她的思绪已纷飞到了如烟的往事里。
「我怎么会忘了。」
「当时,我们好害怕,跪在妈妈面前,恳求她不要跟爸爸说这事,不然他会
打死我们的。」
「是呀,妈妈果然没说,只要求我们不能再继续下去。不过……不过那时,
我们多要好呀……妹子,我在一天夜里又爬到你床上,可能是太大声了,爸爸终
于发现了。他大怒之下,打断了我的腿,让我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妹子,我还记
得,你每天晚上偷偷来看我……」大舅的眼眶发红,泪花闪动,显然也沉浸在回
忆当中。
母亲全身颤抖,张开的两条腿间夹着大舅的一只手,那只手不停地在摆弄着
母亲的阴唇和阴蒂,以致于她的身形起伏,唇间飘荡着模糊不清的词藻:「是,
我当时好怕你就这样子残废了。后来,你,你不知道……后来,爸强制把你送到
外面去念书,也才认识雨农……」
我的体内有一股奇异的骚动,红色的血液快乐地奔流在我的血管里,冲动而
且不安份。这种兴奋行遍我的全身,我想大声呼叫,然而所发出的却又是含糊而
没有意义的音调,并且只是在喉咙间发泄。
这是我第二次亲眼看见母亲的胴体裸裎在空气中,该是霜晨一片珍珠色的苍
灰,暮春的鹅黄,或者是樱桃颗一般的绯色,这些景象从此根深蒂固地植在我的
记忆里。她白净素洁的脸上闪着一种幽独的静美,两颗黑瞳带着少妇的从容,孤
傲地行走于烟尘世间。
大舅恣意地挺着他的腰,阳物肆无忌惮地穿行在母亲幽深的狭谷,简易的木
床发出了可怜的哀叫。母亲的手扬着,不经意地摆放在他的脖子上,如款款而舞
的水草,激情演绎它风中的舞蹈。「我们会下地狱的,哥…」她的忏悔般的呻吟
如飘浮在五线谱上的音符,又如秋虫的呢喃、江南水乡橹声的欸乃,点点滴滴,
穿梭在时空的人行道上。
「哦……不,不能这样……」母亲的两条白皙的腿晃荡在大舅的肩膀上,脚
指甲上涂着紫红色的蔻丹,在明明灭灭的光线里,充满了罪恶的颜色。我难过的
闭上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这双眼,那本该是父亲穿梭的隧道竟然行驶着不该出
现的列车……
可,可是……我不能不承认,这种充满罪恶的颜色是如此的绚烂,像璀璨的
烟火,绽放在我年轻的天空里,久久弥漫。沉浸于乱伦世界里的两个人没有听见
我粗重的喘息和浑浊的呼吸,我的双手轮替着手淫,通条滚烫的阳茎粗大到平时
难以达到的境界,这比我偷窥母亲和父亲做爱更刺激着我脆弱然而淫荡的神经。
蛰伏于我心底深处的毒蛇慢慢地从冬眠中苏醒,它先是探头探脑地窥视这奇
怪的世界,然后,蜿蜒蛇行,吐出信舌,它猛地咬住了我,因为此时的我是最脆
弱最无助的。
空气在这打破宁谧的时候,比往日清薄了许多,多植绿被的文化宫是一种潮
湿的笼着轻雾的绿色。随着气流的走动,室外飘浮各种花草的香气,山素英、木
樨、七里香或是不知从哪荡出的混合草味,间杂着室内流出的汗水味和精液味,
淤积在我的喉咙间,排遣不去。我的心徘徊在这凄迷的景象之中,只感到丢了些
什么重要的东西将永远也找不回来。
大舅不停地变换着各种姿势,他的这种轻佻在我父亲那儿是找不到的。父亲
做爱一向中规中矩,偶尔变换体位也是寻求些刺激,但毕竟也只是偶尔。看着大
舅把手托在母亲的臀下,而母亲的双手环绕于他的脖颈,身子的起起落落,次次
沉重的舂在我的胸口。
母亲的阴毛杂乱如草,淫水肆虐在她的下体,而那生我于斯的地方竟是如此
的丑陋,带着颓废与庸俗,带着幻灭和蛊惑力,煽动着一个将步向光明殿堂的青
涩灵魂。也许我不知道,这种幻灭是一种痛快的自虐,从此我将不屑于这世俗体
制的陈规陋矩多费脑筋,我只管着走自己的路,不言不语,喝自己的汤,调好人
生的这杯酒,把生命调成只有自己才喝得出来的具有甜酒味的死亡。
很快,大舅加大了他臀部的力道,将他那具乌黑的通条捅入了母亲阴深的角
落里,久久不动。我听见了母亲哀哀的叹息,白皙素净的脸上闪着光辉,我的清
雅闲适的娟秀母亲,肢体横陈,大手大脚的开着,露出淫艳与衰颓,汩汩渗出的
精水带着森冷的气息。
「雨农好么?」大舅沉沉地坐在床上,吐出粗粗的呼吸,他用一种墨色的烟
斗抽着烟,「桥儿也好吧?」
「他还是身子不好,我一直按爸的处方给他抓药,也只是控制罢了。」母亲
找着被丢弃在地上的衣服,「桥儿书念得不错,我不太担心。」
大舅帮她扣上乳罩的扣子,「他身体不好,桥儿莫非是我的儿子?我记得你
出嫁的前一天,我们还做过来着。」我闭上眼睛,听见母亲穿衣时窸窣的声音,
只觉着世界即将毁灭,好像要天地俱焚似的。
「啐,桥儿是雨农的,没错。我是嫁给他半年后才有的,你别在那胡思乱想
的。」母亲修长的手指拨开大舅袭来的那只手。「太晚了,咱们快回去吧。」
「你先回吧,我呆会儿再去,我这儿还有些事要处理一下。」大舅的手在母
亲乳房上揉揉着,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神情,「也不知几时再能这样和你爱一回,
妹……」
「咱们不能再来了。你不是有嫂子吗?你们怎么到现在还没小孩?」
「唉,妹子,你不知道啊,你嫂子是性冷感,每次我跟她做爱就像和僵尸在
做似的。哪像你,就像个熔炉一般……」大舅说着说着,又把手伸进了母亲刚刚
穿好的裤衩里头。
「嘻嘻,这也算是报应吧。哥,怪不得人家说嫂子是个冷美人呢。」我看见
母亲在他怀里如此受用的样子,只觉着身子里有一股恣意蹂躏灵魂,啮咬青春、
梦想、情爱,把种种昂贵事物摔得粉碎的暴力。我真想冲进去,将他们杀得干干
净净,可我知道,我不能!
「不久,我们将沉入冷冷的幽暗里,别矣,我们夏日太短的强光!我已听到
悲伤碰撞的落地声,响亮的木头落在庭院石板上。」我想起了波特莱尔的诗《秋
歌》首段。
困惑夹杂愤怒如沸腾的泥浆即将封喉,我无助的眼求援似的探向天空,这种
不知自己欲往何处去的惨绿岁月,每一步都是茫茫然,我想打开出口。因为,上
天已经给我一个恩赐的魔咒,要求我以己身为炼炉,于熊熊烈焰中淬砺锋芒。
然而,锻铸之后,我的江湖已经是破败的江湖,我的灵魂和思想被带上了沉
重的脚镣手铐,就算是黄金满堂,也要一生飘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