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卿云谷中无情客
奚凤啸冷笑道:「真的么?」手起一招风起云涌向蒙面人斜拍而去。他的招
式虽然平凡,却精奥无比,含蕴了无数神奇变化,出手如电,震出漫空掌影拍向
蒙面人要害重穴。
蒙面人心头一凛,只觉无法拆解,不禁慌了手脚,身形左挪右飘,但奚凤啸
掌式宛如附骨之蛆般拍来,劲风侵肤砭骨,心神为之猛骇。奚凤啸见好就收,霍
地收掌沉声道:「在下并无心情与尊驾较量,日后暇当再印证高下。」
蒙面人哈哈大笑道:「石兄弟,你我不是外人,岂能认真,老朽带路,石兄
弟随我来吧。」
奚凤啸抱拳正色道:「有劳了。」
蒙面人带领奚凤啸进入谷内一条崎岖小道,忽转面笑道:「石兄弟师承何人
呀,这份精绝武学委实令老朽甘拜下风。」
奚凤啸微笑道:「兄弟与尊驾相比,不啻霄壤之别,方才谷外亲眼目击尊驾
一举震慑太行八怪,旷绝武学使兄弟深感愧煞,是以先发制人,而且兄弟露出这
手风起云涌也是总瓢把子亲自调教的。」
蒙面人心中的疑窦顿时消释,忖道:「我说一名副舵主武功再高也强不过老
朽,原来如此,这就难怪了。」忽的心中一动道:「鬼峰由总瓢把子经营多年,
无异于金城汤池,但武功并不是很高,怎可任展天行屠山,而无还手之力。」
奚凤啸冷笑道:「若非中了暗算晕迷不醒,焉能使他畅所欲为。」
蒙面人道:「展天行武学并不如外界传言之高。」
奚凤啸道:「那也不见得,一帮之主若无卓绝的武功怎能服众,阁下何不一
试。」蒙面人鼻中冷哼一声,也不再语,放足疾奔而去。
南谷宾舍处于危崖削壁之下,地极幽秘,形势险峻,多幢房舍掩映在合围参
天古木灌林中,灯光闪烁,宛如繁星。
馆舍中呼卢喝雉,猜拳行令之声溢于户外。蒙面人手指着一幢半隐在岩腹馆
舍,低声道:「展天行等人分住在东厢四五两间,南厢现无人居,石兄弟就在南
厢委屈一宵吧。」说罢拱了拱手,接道:「行再相见,诸宜小心。」身形一晃,
已远在三丈开外,迅疾隐去。奚凤啸等人自有恃应小厮接待在南厢住下。
青兰走至窗前探首一望,低声道:「少侠。」手往外一指。
奚凤啸趋前循着青兰的手指望去,只见悬崖上郁荫丛中隐现一点灯火,他问
道:「玲姐就在此么?」
青兰点点头,正待说话,奚凤啸已穿窗飞出,捷逾猿猴掠上悬崖而去。奚凤
啸身形迅快如风,但匪党暗椿密布,仍然被发现,只见头顶上一条身影带起如山
劲风凌空压下。他身形一闪,右掌往上斜推了出去,低喝道:「是自己人。」掌
力一接,砰的一声,那条黑影飘几旋落,隐约看出是一个黑衣老叟,怪目中神光
灼灼问道:「你是何人?」
奚凤啸道:「在下鬼峰石翎。」他顺手递出一面腰牌。
老者接过端详了一眼,满眼疑云道:「阁下来此则甚?」
奚凤啸道:「在下奉了总瓢把子之命……」说着曲指一弹,一缕指风随指而
出。
老者只觉期门穴上一冷,立时口噤难开,四肢绵软,目中射出惊骇神光。奚
凤啸一把抓起,身形一矮急踹,宛若一头飞鸟般泻落在一侧洞底,伸指一点老者
喉结穴。老者喑哑出声道:「阁下这是何意?」
奚凤啸冷冷一笑不答,在老者身上,施展分筋错骨及焚阴搜元手法,认穴奇
准。这两种手法异常,老者也是武林高手,自知这种手法厉害,立时面无人色,
冷汗如雨。
严刑之下,何求不得,尤其两种极为歹毒手法施诸人身,虽铁打汉子,也无
法禁受。奚凤啸面上现出愉悦的笑容,闻听黑衣老叟供出所知蕴秘。
奚凤啸扮作黑衣老叟从容步上半崖,暗处隐藏匪党认是自己人,置而不问。
他如入无人之境,眼见石屋中一线灯火外射,不禁胸口一阵微跳。只听一个阴冷
冷的语声道:「江兄,这女娃儿太执拗,到了这种时分还是不应允。」屋角闪出
一奇瘦如竹的老人。
奚凤啸冷冷一笑道:「非她应允不可么?」
奇瘦如竹的老人道:「江兄知道,总瓢把子现在白阳图解秘穴参悟绝学,子
时必不能现面,定须诱使武林群雄前往森罗宫困住,不然将激起巨变,因此非陆
曼玲代箸不可。」
奚凤啸暗惊道:「这丫头居然敢违忤父命么?」说着暗伸两指一弹,一缕无
形阴寒劲风直射对方胸口七坎死穴。距离又近,猝不及防,心脉立时震断倒地。
奚凤啸伸臂捞住,将尸体藏于暗处。
这石屋外共有四名高手,皆为奚凤啸三元神智一一歼毙,他偷觑门内,只见
陆曼玲盘坐于地,星眸中不断淌下两行珠泪,凄苦不胜,率来侍婢均局促一隅,
忧形于色。
忽闻邻室传来森冷语声道:「陆姑娘,老夫不慎受你之愚,容你侍婢青兰前
往卿云谷邀请欧阳鬼母姊妹,显然逃出求救无疑,此无异痴人说梦,要知令尊性
命千钧一发,再过片刻,老夫奉命所为,逼非得已。」
陆曼玲切齿骂道:「老贼,你空负武林高手之誉,使出这卑劣手段,何不你
我放手一拼,令姑娘心服口服。」
忽闻邻室传来了痛苦的呻吟,颤声道:「玲儿……不要……倔强……任……
性……」陆曼玲闻声一震,面色惨变,眸中蕴含怨毒之色,纤手回挽肩头长剑,
欲放手一拼,已置生死于度外。
奚凤啸忙传声道:「玲姐不可造次,容小弟设法救出令尊。」
陆曼玲闻声大喜,凄楚怨毒神情一扫无遗唤道:「爹,容女儿考虑须臾。」
奚凤啸身形疾闪掩近邻室,右手如刃,暗施功力缓缓切开暗拴推开闪入。只
见在庞镇寰府中所见之公孙入云,惨淡无神盘坐于地,在他身后紧立着一个面目
阴沉的老叟,戟指虚点在公孙入云胸后命门穴上。
那面目阴沉的老叟似为门隙一丝冷风惊觉有异,抬目望去,发现来人是自己
一方,不禁心情立宽,诧道:「江兄,为何进入这屋中,莫非……」
奚凤啸道:「正是,山下强敌已至……」说着身形迅疾无伦欺在对方身前,
右掌蓄聚暗劲飞出印在前胸上。砰声微响,面目阴沉老叟立时眼耳口鼻溢出黑血
气绝倒下。
韦戬不禁一怔,方才讥讽语声未必就是卿云谷手下,此刻却难以指匠,不由
踌躇为难。一声冷笑出自蛇眼老者口中道:「无事生非,恕老朽万难容忍。」伸
臂如风,斜腕飞掌而出,掌力阴寒,竟向韦戬身左太行八怪中老三打去。
八怪老三猝不及防,掌风拂体,不禁打了一个寒噤,忙运功封住重穴,杀机
猛泛,两臂倏推向老者扑去。
韦戬知事已难干休,一示眼色,太行八怪纷纷出手。
卿云谷匪徒亦竞相迫攻,将太行八怪围在当中,一面啸声引来无数匪徒联手
合殴,欲将太行八怪一网打尽,以树威信。
武林群雄均打着自扫门前雪态度,观望不前,何必惹火烧身,低声窃议太行
八怪自讨苦吃,彼此打赌谁胜谁负。韦戬杀得兴起,一手扣着七支穿云箭,猛施
内力进射而出。一片锐利啸空之声中数声惨啸扬起,立有匪徒纷纷丧命倒地。
三角蛇眼老者大喝道:「韦戬,你有多少穿云箭请一进施出,恐你身受之惨
将百倍于此。」他虽然疾言厉色,但目中却含忧虑之容,似有着莫大的心事。双
方激门得猛烈巳极,风起云涌,尘沙漫空。
蓦地,从森罗宫内,随风飘送入耳一声震耳金钟,嗡然巨响,谷鸣回应,韦
雄不禁面色一变。子时已到,无颖为森罗宫主人开关出见,不约而同心弦猛张,
睁大着眼望着森罗宫方面。而卿云谷围攻太行八怪高手更是面色大变,神情有点
异样。
只听一声响雷似的大喝:「住手。」微风飒然,夜空中导疾扑下一人,轻似
落叶,悄无声息,月映照下,现出一猿形怪入,腿颈均露出葺葺黄毛,火眼金睛
中异光闪烁,裂着嘴阴阴一笑道:「樊堂主,此人是何意?」手指着穿云箭韦戬
鄙夷的冷哼一声。
三角蛇眼老者忙道:「此人名叫穿云箭韦戬,太行八怪之首,无事生非,妄
施穿云箭戮死谷中弟兄多人。」
「真的么?」猿形怪一跃落在韦戬面前,阴恻侧一笑道:「尊驾自取罪戾,
请随我去森罗宫覆命吧。」
书戬厉喝道:「老夫不去你待怎样?」肩头一晃,一支穿云箭已扣在手中,
蓄劲待发。
「恐由不得尊驾啦。」右臂倏抬,一支毛葺葺手掌向韦戬胸前递去。掌势似
缓实速,待指风近身,韦戬大惊变色,暗道:「那有如此快法。」忙五指一回,
穿云箭脱手飞出。
谁知却已不及,穿云箭被猿掌抓住了,一串轻微挤裂爆响,为掌力捏挤得粉
碎,撒下片片碎屑坠地。猿形怪人喉中发出一声怪笑,道:「韦戬,你还是乖乖
的随我去森罗宫吧。」
韦戬厉声道:「你纳命来吧。」一招横断云山挥出。
猿形怪人不闪不避,掌势反抓,奇诡绝伦的一把扣住了韦戬的腕脉,他怪笑
道:「太行八怪也不过尔尔。」指力一紧。
韦戬张嘴大叫一声,右臂腕骨被猿形怪人压得粉碎,痛澈心脾,面色惨白如
纸。方才猛烈拼搏八怪已伤其四,如今韦戬一被制,其余均被慑住。
猿形怪人炯然目光环扫了武林群雄一眼,道:「金钟九响,敝主人在森罗宫
内恭候诸位大驾,共商武森大计。」
忽听群雄中有人出声道:「尊驾是否北海雪魂岛主齐天大圣袁长庚么?」
猿形怪人大笑道:「不错,老猴儿正是袁长庚。」
提起韦戬挟在肋下,望了七怪一眼又道:「七位不妨随我前往森罗宫。」
「且慢。」群雄中忽发出一声宏亮佛号,只是霜眉银须的少林高僧九如上人
飘身而出。
袁长庚道:「老禅师为何相阻?」
九如上人道:「森罗宫主者真的在宫内么?」
袁长庚哈哈大笑道:「敝主人既约请诸位来此赴会,何必心存欺诈。」
忽有人冷笑:「受人豢养,恬不知耻。」袁长庚目光突变,五指疾拂而出。
只听一声惨嗥,一个庞大身影倒下,裂腹洞穿,肠血外溢,已是无救。武林
群雄不禁心神猛凛,暗暗胆寒。九如上人霜眉微皱道:「那么令主人为何须金钟
九响?」
袁长庚冷冷答道:「老禅师一定要问么?」
九如上人道:「事无不可向人言者,何妨见告。」
袁长庚沉思须臾,道:「金钟九度,每一响必有一武林巨恶受首。」
九如上人不禁一怔,道:「方才那一响是何人伏诛?」
袁长庚阴阴一笑,别面向一黑衣武士道:「取出献与老禅师瞧瞧。」黑衣武
士随从身后解下一个锦布包裹木盒,打开盒面,赫然显露一颗血污蓬发的头颅。
群雄中一人惊呼道:「那是丰都鬼王滕文星。」
袁长庚裂嘴桀桀怪笑道:「正是他。」随即挟着韦戬如飞而去,其余太行七
怪也身不由己,一霎那间已走了个无影无踪。
只听玉面张良茅焕沉沉叹息一声道:「其中必安了歹毒诡计,令我等骑虎难
下,返身不能。」
九如上人目注茅焕道:「久闻茅檀樾足智多谋,料事如神,所言必有见地,
请道其详。」
茅焕微微一笑道:「在下料森罗宫主者必不在宫内,现仍在白阳图解藏处潜
修旷代绝学,我等在卿云谷内所见,定是预谋使我等欲罢不能,逐渐坠入彀中,
不自省悟,或者……」
九如上人道:「或者什么?」
茅焕答道:「有道是人箅不如天算,或者另有人暗中作梗,与原定之计背道
相驰,是以改弦易辙,诱使我等往森罗宫一探,自蹈罗网也未可知。」
九如上人道:「依茅檀樾之见应如何处置?」
茅焕道:「倘须判明他们意图,我等不妨假作离开卿云谷,如他们出手拦截
相阻,则不言而明。」
展天行道:「下一步应如何呢?」
茅焕正色道:「帮主,退身不得,岂能束手待毙,前途维艰,恕小弟难遽下
臆断,只得到时走一步算一步。」
九如上人点点头,接着道:「老衲此来本欲一往森罗宫,奈兹事体大,恐连
累无辜,是以暂时按忍,茅檀樾之言甚是,不过老衲之意宜分开四路,令他们难
顾首尾。」群雄商议之策早被匪徒暗暗闻悉传讯宫内,森罗宫内也是忧急不宁,
决定分头阻截,格杀勿论。
袁长庚面露忧容道:「怎么陆曼玲这贱婢还不俯首听命,难首她忍令其父身
遭惨死么?」
三角蛇眼老叟接着道:「看来其中大有蹊跷,何不去陆骥囚处一瞧,便知究
竟。」低声相嘱数句,跃出宫外而去。
为了何昆仑伤体难愈,奚凤啸穷思苦索,究竟被他悟出了其中道理。何昆仑
如此,陆骥当然也不例外,庞镇寰点穴手法竟然高深莫测,不由不令奚凤啸暗暗
惊心了。耗费约莫一个时辰,奚凤啸汗出如雨,陆骥真气渐渐顺经归元,如同熟
睡,甚为安详。
奚凤啸挥手召来了陆曼玲,低声笑道:「幸不辱命,令尊半个时辰后当可清
醒,小弟耗费真元过巨,须调息行功,有劳玲姐一旁护守,防匪徒侵入。」
陆曼玲见奚凤啸目光略泛黯淡,知是真话,忙道:「啸弟只管调息,守护之
责贱妾义无旁贷。」奚凤啸言缓缓闭上双目,气运周天。
蓦地一声金钟响音飘送入耳,陆曼玲不禁心神一凛,紧握着剑把,目光一瞬
不瞬望着门外。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鸦雀无声,彼此呼吸之音可闻,室外山风
送涛,天韵秽稷。忽听室外飘入一个阴寒澈骨语声道:「袁堂主。」陆曼玲不禁
一惊,只见一条黑影疾射而入,正是那猿形怪人北海雪魂钪主袁长庚。
袁长庚目光一瞥室中景物,便知有异,不由厉声道:「陆姑娘怎么了?」
陆曼玲镇静如常,微笑道:「这叫做两败俱伤。」
袁长庚手指在地面上尸体道:「他死了么?」
「不错,作法自毙,怪得了谁?」
「令尊呢?」
「真气回逆阻滞。」
袁长庚手指着奚凤啸道:「他呢?」
陆曼玲嫣然一笑道:「这人么?与家父一般,耗真元太巨,正在调息,等他
醒转便知详情。」
奚凤啸扮作卿云谷中人,易容逼真,袁长庚辨认不出真假,只当真是,鼻中
冷哼一声道:「陆姑娘,敝总瓢把子相求之事,不知……」
陆曼玲道:「这个,我已仔细想了一想,不过家父未清醒前暂不作决定。」
袁长庚怒道:「时机危迫,稍纵即逝,必酿成大变,请姑娘勉为其难,老朽
保令尊安然无恙。」
陆曼玲轻嗤一声,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袁长庚怒道:「姑娘执拗不允么?」
陆曼玲也是心智过人的巾帼英雄,目珠一转,道:「子时已过,贵当家谅已
出关,尊驾可否请贵当家来此一谈如何?」
袁长庚怒道:「敝总瓢把子如能来此,也不致相求姑娘了。」猛然省悟陆曼
玲在拖延时间,不禁大喝道:「陆姑娘,你这是心存诡诈,别再怨老朽辣手无情
了。」斜步欺身,呼的一掌劈了出去。
陆曼玲早知必不免一战,袁长庚未出手,长剑一式飞花飘蕊攻去,挥出漫空
银星,袭向袁长庚要害重穴,奇诡莫测。
袁长庚只觉陆曼玲剑招神妙,无懈可击,逼得撤臂旋身,岂料站立壁角侍婢
四支长剑寒光电奔袭来,不禁慌了手脚,忙移形换位,避开五支长剑袭体之厄。
五支长剑配合严谨,招式辛辣歹毒,绵绵不绝攻向袁长庚而去。袁长庚为武
林高手,掌腿交挥,罡风狂啸,五支长剑未近身,即*得荡了开去,但剑势依然
如同叠浪春潮般攻来,迫得袁长庚发须飘飞,眼中精芒怒射,运出十成功力。
陆曼玲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忖道:「只须守候啸弟醒转,即可无虞。」她
暗中与四婢一使眼色。四婢心意相通,各施展神妙剑招,寒星飘洒,剑飚如虹,
划空锐啸。
转瞬,一盏热茶时分过去,袁长庚似察觉陆曼玲心意,心中咒骂道:「贱婢
心意歹毒,哼,老夫出名的鬼精灵,岂能中了你的鬼计。」
双掌交错推出,一片如山罡劲,将两支长剑开半步,身形向陆骥疾跃过去。
陆曼玲心中大惊,两足一踹,凌空腾起,一式龙游大海剑势如同龙蛇夭矫,悬瀑
狂泻。望袁长庚凌空攻下。那知袁长庚乃是虚诈,反身疾扑,猿臂一伸,五指如
电,向一婢玉馨推了过去。
玉馨一声尖锐的惊叫出口,举剑一式拦江截斗封架来臂。叮的一声,如中金
石,震得玉臂酥麻,指势蓦然下沉,眼看玉馨就要丧命在袁长庚五指之下。陆曼
玲厉叱出声,四支长剑猛袭而下,尤其陆曼玲剑式奇异奥,指向袁长庚肋下天府
重穴。
袁长庚狞笑一声,不闪不避,五指仍向玉馨急攫而下,真是险到毫发,命在
顷刻。陆曼玲不禁花容失色,忙取出一支暗器,急掷打下,一线乌光电射袭向袁
长庚的胸腹。一声尖锐的惊叫,玉馨肩井穴已被袁长庚扣住,深陷入骨,痛得几
乎昏死过去。
轰长庚怪笑出口之际,突然面色一变,只觉的背上一麻,接着灼热麻痛蔓延
开来,立知不妙,忙运功封住各处穴道,抓着玉馨的五指松了开来,反臂拔出暗
器。月下望去,不禁脸色大变,原来他掌心托着的暗器正是震撼武林的铁蝙蝠,
慌不迭取出一粒墨绿色药丸事故入腹中,桀桀狞笑道:「陆姑娘,这铁蝙蝠你是
从何处得来的。」火眼金睛中泛溢森厉杀机。
陆曼玲嫣然微笑道:「说给你听,你也不会相信,铁翅蝙蝠是你们总瓢把子
赠与姑娘防身暗器。」
袁长庚闻言不禁一怔,摇首狞笑道:「老朽不信鬼话。」
陆曼玲格格娇笑道:「早说了你不会相信,何必要多问,要知卿云谷内座上
俱是无情客,你自身难保,还敢与姑娘为敌。」
袁长庚桀桀怪笑一声,右手在怀中一拍,掣成一支蛟筋软棍,迎风一晃,立
时变得笔也似直,棍色紫红,两端尖锐,足有三尺二寸长。只见袁长庚身形滑步
一步,右腕一抡,棍梢震成碗大的棍花点向海天叟陆骥而去。
侍婢银绢眼明手快,叱道:「你敢妄施毒手。」一剑白蛇吐信点往棍梢。叮
的一声,银绢只觉右臂酥麻,虎口发裂,长剑被烫得几乎脱手飞出。袁长庚依然
棍势未稍缓一缓,向海天钓叟命门穴疾点而去。
陆曼玲花容失色,长剑寒光电奔出手,望上一挑。但到底是迟了一步,袁长
庚蛟筋棍点在陆骥命门穴上,蓄劲未吐,袁长庚狞笑道:「陆姑娘,你倘要为令
尊请命,只有束手听命。」
陆曼玲心如刀绞,长剑横胸,淡淡一笑道:「你放开家父,咱们才能好好谈
上一谈,不然,姑娘岂是威肋届从之人。」
袁长庚哈哈大笑道:「老朽知道姑娘不逊须眉,但时机急迫,恕老朽不能从
命。」
陆曼玲面色立时罩上一层浓霜,冷笑道:「反正家父已无可救治,你妄想逼
我就范,无异痴人说梦。」说着目光一望侍婢。众女婢身形倏然飞动,将袁长庚
团团园住,剑光虚指,布成一严密剑阵,只要袁长庚一个不防,剑阵立即发动。
袁长庚忖道:「久闻这丫头武学高绝,智计过人,错非老朽还胜不了她们,
如将陆骥毙命棍下,必引起一场激搏,非但于事无补,而且卿云谷武林高手亦将
酿成巨变。」脑中思念电转之下,知放开陆骥更糟,除此一策,别无他途可循,
不由狂笑道:「姑娘真个不要令尊性命么?好,老朽要试试姑娘剑阵能否困住老
朽。」
忽听窗外响起一个沙沉语声道:「袁堂主,谷中武林群雄分四路攻出谷外,
我等阻截发生犯烈拼搏,双方死伤甚众,但武林群雄似无真心欲闯出谷外……」
袁长庚沉声道:「老朽知道了,你速进来将这几个丫头擒住。」话音才落,
忽听一声闷嗥传入室内,外面之人噗通栽尸于地了,袁长庚不禁面色也一变了,
显然那来人已遭戮毙。
只见一条娇俏人影,疾若惊鸿般电射而入,现出俏丽可人的青兰,一见室中
情状,不由一怔,忙道:「姑娘,少侠未来么?」陆曼玲暗示了一个眼色,青兰
立即会意了,那盘坐行功的黑衣老者乃是奚凤啸易容伪装。
袁长庚眼中吐出两道森厉慑人杀机,沉声道:「陆姑娘如此手辣心黑,恕老
朽要下毒手了。」突然,只见奚凤啸身形缓缓立起。
袁长庚面色顿现喜容,话尚未出口,蓦地奚凤啸一个旋身,五指如电疾扣在
那袁长庚曲池穴上。这猝然生变,令袁长庚不禁呆,只觉一阵飞麻蚁立循着行血
蔓延开来,封闭不住,不禁面色惨变道:「你这是什么用心,胆敢叛逆不成?」
奚凤啸朗声大笑道:「袁长庚,你知道我是谁?」
袁长庚听出语音不对,厉喝道:「尊驾究竟是何人?」
奚凤啸道:「阁下可曾听过新近崛起武林号称摘星手之人么?」
袁长庚闻言心神猛骇,忖道:「怪道总瓢把子严令查出摘星手来历姓名,不
惜采取任何毒辣手段置他于死,怎奈此人形踪飘忽,有如天际神龙,无法捕捉,
原来就是他。」
陆曼玲身形疾动,探臂抢下袁长庚蛟筋软棍,并点九处穴道,冷笑道:「袁
长庚,你为虎作伥,死有余辜。」
袁长庚面色激厉,道:「江南武林盟主,武学渊博精深,不过老朽败得未免
不心服。」
奚凤啸笑道:「袁岛主意欲与在下各以本身武功放手一拼,在下当成全岛之
愿,但目前碍难从命。」凌空拂指。袁长庚只觉胸前气窒,眼前一黑倒下。奚凤
啸微微一笑,向海天钓叟陆骥走去。
陆曼玲道:「家父伤势不要紧么?」奚凤啸五指扣住陆骥腕脉,凝神察视陆
骥体内真气运行变化,伸指紧按在长强穴上。陆曼玲见状不由一颗心紧悬在咽喉
中,惟恐其父不治。
忽闻青兰惊呼道:「袁长庚清醒转来啦。」
奚凤啸头也不回,道:「原要他回醒。」
袁长庚悠悠醒转,只觉四肢绵软乏力,武功如散失一般,不禁暗叹一声,火
眼金睛内两颗晶莹泪珠夺眶而出,但装着不经意以臂拭除。他目睹奚凤啸点在陆
骥的命门穴上,面上陡然升起轻视的笑意道:「总瓢把子点穴手法奇奥绝伦,尊
驾还是知难而退吧不要误了陆老师的性命。」
奚凤啸道:「阁下视贵当家不啻神明,兄弟怎不作如是想法,武学源流本殊
途同归,有何奇奥可言。」
袁长庚不禁一怔,道:「照尊驾的说法,恢复陆老师的神智易如反掌么?」
奚凤啸微微一笑不答。
这一笑,包含了干言万语。袁长庚武林名宿,当年也是叱咤风云人物,怎能
不知真意。
于是,袁长庚心神震荡了,这种感觉是毕生未有过,不觉黯然长叹一声道:
「英雄百年,到头仍是黄土一坯,老朽庆幸后来者居上,也为武林不胜忧。」
奚凤啸道:「恕在下不懂袁岛主话中涵意。」
袁长庚叹息一声道:「咱们总瓢把子处心积虑就是等候有这么一天,将天下
武林群雄一网打尽,怎容尊驾破坏。」
奚凤啸沉声道:「这个在下知道。」
「但事实上已为尊驾破坏无遗。」袁长庚正色道:「何况总瓢把子因事尚未
赶回卿云谷去……」说此,天外传来一声响亮的金钟,余韵枭枭,回声不绝,袁
长庚不禁面色大变道:「又是一武林高手丧生了。」
陆曼玲忍不住夺口问道:「是谁?」
袁长庚摇首道:「不知,总瓢把子网罗在森罗宫内的都是老一辈,久巳绝足
江湖的武林名宿,神智丧失,如同陆老师一般,六亲不认,下手狠毒,恐你这江
南盟主独手不能挽狂澜于既倒。」说着又叹息一声道:「江湖纷争,血腥残酷,
永无休止,一俟总瓢把子习成白阳图解返转,武林杀劫更将不知何时能止了。」
奚凤啸朗笑道:「看来袁岛主这一席话如非相劝在下置身事外,即是乞命而
出。」袁长庚闻言目中不禁泛出怒光,别过面去,大有话不投机半句多之意。
奚凤啸见状只微微一笑,低首凝神暗运真气使陆骥恢复神智。其实奚凤啸岂
不知袁长庚话中另有深意,无奈急于恢复陆骥神智不能分心而已。再默忖庞镇寰
无论如何不能在短短时日内参悟白阳图解,是以他不急于获知蕴秘。